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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0:10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父親拍著他的肩膀,說,當初我就是太衝動,不肯信邪,為了得到那片土地,開罪了江家,讓你母親妹妹死難瞑目。孩子,民不與官斗!我不能再失去你。但是你要相信,這個仇,我們父子一定會報的!

    會報?

    會是多久之後呢?

    爾後的日子,他面對著自己的仇人,卻依然要微笑,有禮有度?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父親,甚至懷疑父親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是剛剛查到殺害母親和妹妹的兇手?還是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悄無聲息的扔到了秦心身邊,做一顆潛伏的棋子。

    夜冰冷的可怕,大雨傾盆而至。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顧朗身上那濃烈的悲愴讓我不由的一個冷戰,我突然發現,我永遠無法徹底猜透,摸透這個男人,他像是一場我拼上性命都無法走近的禁忌一樣。

    對於我來說,他永遠是個謎;而我,也該迷途知返了。

    是真的,我該放手了。

    還有江寒,對於我來說,這個男人永遠是場夢,而好夢易醒。

    那一刻,我百感交集,心比雨夜更涼。

    為自己的愛而不得而悲傷,為顧朗這個男人而心疼,甚至,還在隱隱的擔心江寒,這個與我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男子。如果有一天,他們倆人拔刀相向,我又該出於何地?

    一個是我愛過的人,一個是我嫁過的人。

    就在顧朗和我擦肩而過不久,胡巴大叫著從後面衝上來,他跟注了雞血似的在大雨之中一邊揮拳一邊嚎叫,人渣!你他媽的有臉睡人家姑娘就該他媽的給我娶人家!

    ……

    我原本想一走了之,藏住哭紅的眼睛,凌亂的狼狽,挺直小腰板,好歹還給自己留著一份雲淡風輕的微博自尊,可我忘記了,我把胡巴這炸彈似的二大爺留在了唐繪啊。

    他廢不了顧朗的,卻一定會逼著顧朗把自己廢了的!

    於是,我只好轉身,頭重腳輕的向胡巴和顧朗走去,好歹我的將胡巴給安全的拉走啊。好歹胡巴在為中國的廣大剩男剩女們的婚介事業而揮灑熱血揮灑青春啊。

    可沒等我走到,卻見幾個黑影呼呼的從顧朗身後衝出,拖開沖顧朗揮舞拳頭的胡巴,冰冷的匕首在寒夜裡冷光猙獰閃亮,然後就聽到胡巴的慘叫;還有衝出來的李夢露和胡冬朵的尖叫。

    大雨之夜,格外猙獰。

    血水蜿蜒到我腳下,我終於酒醒,瘋一樣的沖向胡巴倒下的地方。

    72 因為他,我已成為愛情里的驚弓之鳥,等待他給我的最後一聲奪命的弓弦之鳴。

    胡巴躺在地上,滿身鮮血,雨水之下,通身冰涼,只剩下微弱而艱難的喘息。

    胡冬朵在一旁嚇得嘔吐不止,江可蒙不住的安撫她,李夢露在一旁手忙腳亂的撥打120,康天橋撐著傘蓋在胡巴身上,回頭安撫胡冬朵。

    顧朗站在原地,看著眼前一切。

    崔九和幾個小跟班不顧打傘,衝上前來,看著顧朗腮邊被胡巴掄出來的血跡,問道,老大,你、你沒事吧?

    顧朗看著地上的胡巴,擦了一下嘴角,搖搖頭。

    我撲上去看胡巴,顧朗生怕我跌倒,慌忙上前,試圖扶住我,我卻生生躲開。

    我驚慌的搖著胡巴的胳膊,嗓子裡是腥甜的滋味,苦不堪言。崔九忙著幫胡巴止血,康天橋忙上前將我拉到一邊,說,天涯,天涯,別搖了,小心搖出人命,等救護車來!

    顧朗看著我難過的模樣,很不忍心,輕輕走上前來,輕輕的,試圖將我拉起。

    我回頭,猛然一把推開了他,心疼已經讓我不能思考。

    我看著顧朗,幾乎是歇斯底里的,我沖他喊,他不過是打了你一拳,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將他傷成這樣?!你是要殺了他嗎!

    說完,我回頭,看著躺在雨地的渾身是血的胡巴,悲傷絕望一點點的吞噬著我的心----

    為什麼,你會傷害他?!

    為什麼,傷害你的會是他!

    一個是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深愛的男子。

    到底要將我置於何地!

    我轉身沖向顧朗,新恨舊怨湧上心頭,不顧不管的扯住他的衣衫,我哭著沖他的名字,顧朗啊顧朗,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到底有多麼狠啊!

    顧朗看著我,有些不可思議,眸子裡是一種情緒慢慢碎裂的光,他只是看著我,冷的眼,緊抿的唇,在這個雨夜裡,他沉默著,不說話。

    崔九連忙上來,滿手鮮血,說,天涯,你誤會老大了,那伙人不是咱們唐繪的人!

    康天橋一旁護著嘔吐不止的胡冬朵,冷笑,說,不是唐繪的人?還有誰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在顧老大的地盤上這麼撒野?搞笑!

    江可蒙在一旁緊繃著小臉,說,是啊。

    我看著顧朗,一邊失神的流淚,一邊不信任的喃喃,是啊,是啊,誰敢在你的地盤上撒野啊。

    是啊,顧朗,你告訴我,誰敢在你的地盤上撒野!又這麼恰到好處的在他沖你揮拳的時候!

    我的拳頭落在他的胸膛,可是痛苦滲入的卻是我的體膚。

    雨水夾雜著眼淚,悄無聲息的落入嘴裡,是有苦難言的滋味。

    崔九在邊上焦急的只跺腳,說,老大,你說句話,這事兒咱不能認!

    顧朗一把推開崔九,捉起我的手腕,用力的牽掣住我的扑打。雨水落在他的臉上,他執拗的看著我,那麼認真,那麼仔細,眼底是藏不住的受傷。

    那一刻,酒意肆意著他的血液,在這個迷亂不堪的夜裡,他的眼神直白的可怕,仿佛是擠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要在此刻宣洩一樣。

    他直直的望著我,說,你覺得是我?!呵!

    我哭著試圖掙脫他的牽制,我說,不是你,又會是誰?!誰敢在你的眼皮底下撒野!你告訴我啊!

    顧朗苦笑,眼神里仿佛要掙脫出一隻吃人的獸,他說,好!原來這就是你心中的我!原來,這才是你心中的我!

    說到這裡,他一把將我拉近,冷冷的說,呵呵!就是這樣毫無人性的我,也值得你愛成這樣嗎!值得你等了這麼多年!值得你聽說我要結婚在人前哭鬧到形象全無!值得你將每一個故事每一個字都不得圓滿嗎!你告訴我,我在你的心裡真的就這麼毫無人性嗎!你想想這一路上,我捨得傷害過你身邊的誰!

    他一直是個沉默的男子,如今不再沉默。酒精作祟也罷,被觸碰到底線後的反彈也罷;一番激雷一樣的話,將我說的愣在雨地里。

    他看過我寫的每一個故事嗎?知道哪些故事永遠不能圓滿嗎?

    這是他對我沉默到不能言說的愛情最終的表白嗎?

    這算什麼?守得雲開見月明嗎?

    就在我幾乎難以自持的瞬間,往昔的片段一幕幕閃現將我驚醒----

    曾經,他也對我有各種好,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眼神……可最終不過是有名無實的曖昧;輕吻和擁抱他都可以輕輕抹去,何況今時今日這些含糊不清的酒後之語。

    這不是他綿綿的情意!這不過是又一次的奪命的曖昧!遺憾的是,我卻再也不想、更不敢沉浸在其中,如同往昔自娛自樂。

    因為他,我已成為愛情里的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中,等待他給我的最後一聲奪命的弓弦之鳴。

    我悲哀的看著他,輕輕一笑,絕望的說出了一直想說,卻又不敢說的話,因為這也是我不想面對的事實。我說,顧朗,你錯了,這一路上,你不捨得傷害的,不是我身邊的誰!而是葉靈身邊的誰!

    顧朗呆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說,好啊!這就是我做的,你報警啊!報警啊!

    崔九在一旁喊了一句「老大」,試圖阻止顧朗。

    而顧朗卻全然不顧,掏出電話硬生生的塞到我的手裡,一副同我拼命的模樣。

    手機在我手裡,瑩瑩的白光,他早已撥好的「110」,如同示威的野獸,撩撥著我的痛苦與怯懦。

    我看著地上的胡巴,又看著近在咫尺的他,抱著腦袋蹲在他的腳邊大哭起來,你知道我做不到!你知道……

    江可蒙踱腳到我旁邊,用很失望的眼神看著我,說了一句捅我心窩子的話,胡巴是你的好朋友啊。

    是啊,曾經年少時,我以為我們之間的友情可以為彼此奮不顧身到納命赴死,卻最終,不過一個男子,就能將我羈絆如此。

    我恨死了自己。

    顧朗看著抱頭哭泣的我,依舊眉頭不展,聲音那麼冷,他說,我知道什麼?你算是我的誰,我需要知道你能不能做的到!

    ……

    是啊,你終於說了實話。

    除了算是葉靈的影子,是你少年情事的舊憶,我算你的誰?

    艾天涯,醒醒吧!你不是他的誰!你不過是一個期冀延續他對葉靈愛情的小丑!

    ……

    那一刻,我和他像兩個倔強的孩子,誰都不肯服輸,痛苦淋漓卻又酣暢之至的將對方逼向凌遲的刑台。

    在一旁的李夢露沉默的看著這一切,而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的閃爍著霧燈,如同野獸的眸,靜默的窺視著。

    突然間,一束白色的疝氣燈光將整個雨夜映照成白色,一輛白色的轎車快速駛來,重重的剎車,激起一片水花。

    有人從車上下來,撐著傘,高削的身影,生生克制的氣息。

    73 顧朗和江寒才是官配啊,艾天涯,你整個就一水貨!一三兒!!

    康天橋一看,就連忙小跑上前去,說,哎喲,我的親大爺,親親的江大爺,你可算來了!

    當時,我和顧朗依然停滯在這場對峙之中,我一聽是江寒,心猛然一緊,警惕的看著對面的顧朗,那麼明顯的,他的身體微微的一僵。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猛然站起來,身體仿佛本能一般向擋向江寒的位置,生怕顧朗突生傷害。

    我一邊警惕著顧朗,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江寒,他撐著傘走過來,眉目間有種飄忽的隱忍之色,他問康天橋,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激情戲啊?

    說到這裡,他看都不看我,瞟了一眼地上的胡巴,微微吃驚,卻還是一副冰冷的模樣,問康天橋,死了?

    康天橋說,還還、沒!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在等救護車。

    江寒皺了皺眉頭,說,你們都沒開車嗎?為什麼不直接送醫院去!

    康天橋拍了一下大腿,說,我X!看戲看得,弄傻逼了!

    江寒冷著臉,說,還等什麼?!

    顧朗轉眼看了崔九一眼,崔九連忙上前,說,我們一起。

    康天橋看了他一眼,冷笑,可不敢!你們這是要毀屍滅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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