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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0:10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顧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夢露,說,天涯也是為了彎彎以後著想。

    李夢露就沖顧朗笑,百媚千嬌,她將手搭在顧朗肩膀上,指若春蔥,撩撥著,說,要不?你養我們姐兒倆?我給你煮飯洗衣生孩子。你就管我個一日三餐就行。哈哈!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顧朗的臉居然很不坦然,李夢露就哈哈大笑,擺了擺手,搖曳著走開,回眸勾首沖顧朗笑,好啦!好啦!算我沒說嘛,還開不起玩笑啦!

    然後,她又沖我擺擺手,說,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們那麼好的命啊!能被家裡伺候的舒舒服服!讀大學,談戀愛!哎,命啊!

    說著,她就一步三搖的離開。

    我記得,當時,顧朗看她的眼神里,隱約著一種淡淡的心疼。

    在和顧朗重逢的這一年時間裡,我總是給自己編織各種理由往唐繪里跑,每次他身邊的崔九見到我都眉開眼笑,而李夢露看到我的時候,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和李夢露的交往有限,除了在唐繪里偶爾說幾句話之外,就是在胡巴的婚介所里遇見。她在給胡巴做婚托,用胡巴的話說,李夢露是他婚介所里響噹噹的頭牌。

    頭牌李夢露的脾氣依舊火爆異常,文學小青年辛一百經常被她揍得面目全非。當然,通常是辛一百又在外面搞三捻七。

    但辛一百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在搞三捻七,他覺得自己是在放鬆心靈,尋找靈魂上的刺激,文學上的靈感;那些來來往往的女人,都是他的文學繆斯。

    胡冬朵知道後,曾說,也愧是李夢露,心臟強大到能駕馭這拿下流當風流的浪子,要當初真是我嫁了這滿腦子長前列腺的主兒,估計今年就是我的忌日。

    然後,我也後怕不已,忍不住杞人憂天的思考,當初我跟辛一百一起了,我是會跳樓死還是割腕死呢。

    當然,李夢露和辛一百的這些新聞都是李彎彎告訴我們的。

    李彎彎是個很乖巧的女孩,與小瓷年紀相當,但與小瓷的任性不同,你和她交往的時候,總會感覺到她身上的那種小心翼翼,像一隻小老鼠,生怕冒犯到什麼。

    她小心翼翼的生活著,用她並不多的零用錢,買各種有我文章的雜誌,然後也會小心翼翼的給我發簡訊,發表一下她的讀後感。

    後來,她跟我說,她也喜歡寫字,於是我就幫她推薦報刊雜誌。

    這是她第一次將文字變成了鉛字,我也很開心,於是,我買了四本雜誌,並給她發了簡訊,我說:彎彎,現在我是你的讀者了。

    她沒回復,估計正在給客人做足療。

    我到唐繪後,把一本雜誌推給了顧朗,讓他分享一下我此時的喜悅。當然,我也正好內心澎湃著、洶湧著,醞釀著我的第一次表白。

    這時,胡冬朵的電話打了進來,她問我是否還會留在長沙,她好和房東談續租的事情。剛才,房東給她打電話了。

    我抬頭看了顧朗一眼,眼神幽幽,慢吞吞的在手機里回她說,我也沒想好是不是繼續留在長沙。

    顧朗抬頭,看了看我,他的眼睛如同積雪下的融水,清涼徹骨。

    胡冬朵問我,那你現在在哪兒啊?

    我說,我在唐繪。

    胡冬朵一聽就來勁了,說,艾天涯,你這個人渣啊!你都結婚了你還每天上班似的往唐繪跑,跟顧朗眉來眼去,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我趕緊握住話筒,生怕她那女高音傳到顧朗耳朵里。我內心那個翻騰啊,這是什麼人,明明今天早晨是她鼓勵我找顧朗表白,現在又罵我該天打雷劈。

    胡冬朵說,你等我啊!我今天和魯護鏢一起,跑了一天招聘會,餓死了!

    我說,好的。

    48 水晶鞋上摔下來……可就不是普通女孩穿高跟鞋崴了腳那麼簡單。

    我掛斷電話後,顧朗抬眼看了看我,問我,你畢業後,回青島是吧?

    我愣了愣,小聲試探著說,可能的話,我想留在長沙。

    顧朗笑笑,說,還是家鄉好啊。你一個女孩子,還是不要漂泊在外了。女人經不起粗糙的。

    我看著他,語調幽幽的,你好像,不喜歡我的長沙……

    顧朗愣了愣,不過,他立刻笑了笑,換了話題,說,我前幾天教你的曲子,你現在練熟了嗎?

    這段日子,我一直在跟著他學吉他。

    當然,我本身是沒有任何音樂細胞的,但是,這也是可以比較正大光明的接近他的一個方式----女孩子想要接近某個男子的時候,總是會用一些小伎倆,自以為天衣無fèng,其實漏洞百出。

    我也沒理他話題的改變,突然很任性的看著他,我說,我想留在長沙!

    顧朗沒作聲,只是定定的看看我。末了,他笑了笑,將雜誌放到我的面前,說,彎彎不愧是你的讀者,文字的感覺和你的很像。

    他再次岔開了話題。

    可是,我卻從他的話裡面,捕捉到了一絲訊息,這絲訊息讓我徒生喜悅,我問他,你看過我寫的文章?

    顧朗愣了一下,笑笑,說,在書店,隨意翻過一次。

    他儘量說的很輕鬆,儘量突出「隨意」和「一次」,生怕我有太多幻想。

    我看著他,突然有些難過,這裡的任何人,大概都能看出我對他的好,唯獨他卻不願意看到,或者是他根本看得到,但是壓根就沒打算回應我的好----哪怕他在風雨如晦的路上緊緊將我攬在懷中,哪怕他吻過我,哪怕他記得我的每種喜好每種禁忌,但這一切好像都與愛情無關。

    那一刻,我的心情突然很糟糕,突然之間,我決定鼓起最後的勇氣,對他說,顧朗,我喜歡你。

    就在我剛張開嘴巴,喊了一聲「顧朗」,那句「我喜歡你」還沒出口,崔九就跑過來喊他,打斷了我的話。崔九說,秦老闆來了!

    顧朗起身,留下嘴巴半張的我,真真的鬱悶。

    誰?

    秦……老闆?

    Orz,天啊,神啊,佛祖啊,不會真的是傳說中的秦心吧?我法律上的另一個「母親」啊。難道就要在此地和我完成人生的第一次相逢了?

    我第一次見到江寒的母親,居然是在顧朗的身邊。

    我的思量還未定,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音響了起來。

    迎面走來的女子,一套剪裁簡約合體的套裝,風姿綽約,化著淡妝,面帶微笑,似乎歲月都敗在了她的裙角。雖然丹鳳眼滿目笑意的迎著顧朗而去,但是眼角餘光早已將我打量了一番。

    就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我終於深刻體會到了很久之前,康天橋曾經跟我說過的一番話----秦心是個厲害的角色。

    只不過是一個照面,她已經將我逼出了一身冷汗。

    顧朗笑了笑,走上前去,很客氣的稱呼她,秦姐。

    秦心沖他笑,說,顧老闆最近氣色不錯啊。

    顧朗笑笑,說,你怎麼來長沙了?這麼突然。

    秦心剛要開口,目光就探到了我身上,我當下就開始哆嗦,我居然想,神啊,該不會她知道了我是她法律上的「兒媳婦」了吧。但轉念一想,肯定不會的。

    秦心笑著問顧朗,這位----

    顧朗轉臉看了看我,笑了笑,說,來,天涯,這是秦心秦姐,以前唐繪的老闆,現在在北京。然後,他拉著我,給秦心介紹,說,這是艾天涯,我……朋友。

    我硬著頭皮、顫著聲兒喊了一聲「秦……姐」,心裡卻想,我靠,這不是亂了輩分了嗎?然後又安慰自己,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反正我和江寒不是真結婚。

    秦心向我點點頭,笑意深長,輕輕沉吟了一下我的名字,說,艾……天涯,很不錯的名字。然後,她轉臉問顧朗,她也該認識江寒吧?

    沒等顧朗回答,我立刻搶答道,我不認識!

    顧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也對秦心撒了謊,說,他們可能沒機會認識。

    秦心不動聲色的笑笑,說,哦。我以為你們年輕人之間都應該很熟呢。然後,她岔開話題,問我道,你還在讀書?

    我點點頭,說,今年畢業。

    秦心笑笑,說,那預祝你大展宏圖!春風萬里!

    大展宏圖?春風萬里?為什麼從秦心的嘴裡說出來,我竟覺得異常刺耳,那感覺就像在說,你就使勁地巴結權貴公子哥,使勁往上爬吧!

    秦心轉臉對顧朗笑,說,我本來也不想來長沙,北京那邊還需要我打理,不過,江寒要回來了,說是不回北京,直接來長沙呆一段日子。給人家當媽不容易啊,兒子大了,怕生是非,我這就忍不住操心的跑來了。

    說到這裡,她挑了挑眉毛,看了看我。

    江寒要回來了?!

    這個消息讓我完全忽視了秦心看我的眼神,以及她的話中帶話的玄機。

    秦心一定不知道,她帶來的這個消息,讓我的心一霎那那個心花怒放啊,直想唱《嘻唰唰》。一年多了,我從來沒這麼好心情過!神啊,你終於聽到我的祈禱了,終於要讓我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不行了,我得找個地方痛痛快快地笑一場,蹦一場去,否則我就憋死了。

    於是,我不顧眾人奇怪的眼神,興沖沖的衝進了洗手間,躲進廁所里,放開水龍頭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

    這婚,終於要離了!

    這日子,終於過到頭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半天后,我從廁所里爬出來,揚眉吐氣。

    我撥打了一下胡冬朵的電話,順勢踢開廁所門,電話接通那一瞬間,我說,冬朵仔,恭喜我吧!江寒終於要回來了!哈哈哈哈。

    胡冬朵那邊說什麼,我還沒來得及聽,只聽有個女聲綿綿軟軟的從洗手池那裡傳來,說,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我抬頭,卻見秦心站在洗手池邊,背對著我,俯首洗手,用背影給我詮釋了什麼叫做----優雅。

    我如遭雷擊,慌了神;拼命的咽了幾口吐沫,尷尬的沖她笑笑。

    她起身,並不回頭,從鏡子裡端詳著我,眼神柔軟中透著一絲審視,輕輕地用手帕擦了擦手,緩緩地說,誰都有年輕的時候,誰都有輕狂的年紀,陽春白雪的風花雪月看多了,弄點兒俚曲聽聽的心思肯定是有的。不過,總會過去的!

    哦,原來是警告我呢。是在告訴我,他兒子就是那陽春白雪中的偏偏佳公子,我們這種女孩子那就是不上檯面的下里巴人。所有一切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逢場作戲。可是,從頭到尾,我壓根就沒對江寒做過什麼,她憑什麼這麼說啊?

    她似乎看出了我眼裡的那種不滿,不過她還是笑了,大概我眼神里透出的神色在她看來就是故作清高、欲蓋彌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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