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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0:10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胡巴多年的怨氣大概也在那一天全部發泄了出來,他衝著海南島吼,我他媽的怎麼去學好!誰肯給我機會讓我去學好?我就是去賣書,人家也會在我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是個死勞改過的還在這裡做文化人!

    海南島就吼,那都是你自己覺得!你在長沙,誰知道你的底細!根本就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

    胡巴的眼淚直接流了出來,大概是他太委屈了,他也沖海南島吼,說,你別忘記了,你還有個好妹妹小瓷!她還有張嘴巴!她讓我的底子被所有人知道,她覺得我和我媽拖累了你!

    海南島當時就火大了起來,如果小瓷在他身邊,估計他會直接將她踹到月球上去。他看著胡巴,眼睛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胡巴大概已經失控,所以,什麼話也都說,他說,你命好!你受點兒委屈就有人給你打抱不平!你出了事兒,就有人替你坐牢!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在牢里,我在牢里是怎麼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兒死在裡頭,你知不知道裡面呆的那些都不是人啊,他們是禽獸啊。

    海南島愣愣的看著胡巴,他突然知道,自己和胡巴之間的那條裂痕已經產生,後面引發的將是天崩地裂,即使他和他都不想看到。

    胡巴說,你走吧,我的事情不用你來管!砍頭不過頭點地。

    如果說,那一天他們之間,或者會彌合,但是後面發生的事情就變得超出了他們倆人的控制----胡巴的母親吳紅梅和小瓷一起,來給胡巴和海南島送飯,她本來是要跟海南島說一些感激的話,比如,胡巴這孩子又讓你操心了。唉。

    可是,當她在門口聽到了一切的真相----自己的胡巴那多年的牢獄之苦,完全是在替海南島頂罪的時候,她只覺得悲憤欲絕,不顧一切的撲向海南島,內心怨毒直至的嘶吼著,你裝什麼好人啊,這些年原來是你害苦了我們家兒子啊!

    說著,她長著長指甲的手就抓破了海南島的臉,海南島並不閃躲,他沒有料想到吳紅梅會出現,但是他的內心已經千百遍的想過這個場面----畢竟,他曾經的躲閃,害了她的兒子這麼多年,即使這些年來,他一直奉養著她,功過是不能相抵的。

    胡巴一看,連忙上前來拉住他的母親,說,別抓老大了!你把他抓傷了!

    結果吳紅梅一把推開他,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慫糕,誰是你老大?你還喊他老大?你還有沒有點骨氣,說著繼續廝打海南島。

    這時原本愣在一旁的小瓷,一看海南島受傷,就瘋一樣的沖了上來,拖著吳紅梅的頭髮就拽,吳紅梅吃疼的轉身,抓向小瓷。

    海南島一看,連忙上前拉開,結果力道一大,吳紅梅一個趔趄摔倒,頭直直的磕在桌角上,鮮血汩汩而出。

    胡巴急忙迎了上去,大喊了一聲,媽----

    海南島也慌忙上前,喊了聲,吳嬸。

    胡巴像只受傷的獸一樣,一拳頭打在海南島臉頰上,大吼了一聲,你滾啊!

    ……

    他們倆人決裂的那天,小瓷還給我打過電話,哭的不成樣子,也就是那天,江寒同學從國外不遠萬里來到我家,被我老媽擒下,一紙婚約,硬生生的將野鴨綁成了鴛鴦。

    唉。

    時間真的好快,帶走了太多東西,抓都抓不住。

    夏桐和海南島這兩位神仙走的時候,我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海南島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說,放心吧,這種讓我們丟臉的醜聞,我是絕對沒臉說的。

    夏桐說,你放心,我是你的編輯,為了維護你未婚少女的形象,我也不會將你出賣的。除非馬小卓要用這種事兒反炒你的圖書。

    她一說「馬小卓」和「反炒」倆個事情,我就胃抽搐。

    馬小卓大概深得娛樂圈反面新聞提高人氣的精髓,屢次要對我和蘇輕繁幾個施以「毒手」,有次居然反炒蘇輕繁「抄襲」事件,當時蘇輕繁得知一切出自馬小卓之手後,悲憤交加,差點就在辦公室里跟馬小卓血拼。

    大概就是因為這場血拼,讓馬小卓見識了蘇輕繁不食人間煙火氣之外的江湖匪氣,倆人遂成神仙眷侶。

    他們倆走後,面對胡冬朵,我更是幾乎哽咽著囑咐了她,千萬別在康天橋面前,將這個事兒給抖出來。

    江寒應該沒有告訴康天橋這件事情,否則,胡冬朵早就從康天橋那裡得知了。大概,他也覺得和我結婚,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所以也當做了秘密。

    胡冬朵拍拍我的肩膀說,天涯,咱姐妹,你放心!我會守口如瓶的!

    可她越是這麼說的義薄雲天的,我就越擔心。

    47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麼好的命啊!能被家裡伺候的舒舒服服!讀大學,談戀愛!

    接下來的幾天,胡冬朵看我的眼神變得特憂愁,她說,天涯,江寒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搖搖頭,嘆氣,說,我也不知道。等唄。

    胡冬朵說,那要是他不回來的話,你這輩子不就完蛋了?或者等你變成大齡女青年,他再回來……

    我說,哎,你別這麼烏鴉好不好。

    其實,自從前年雪地一別,我就開始潛心的等待江寒再次歸國,然後我們倆手拉著手、肩並著肩去離婚。這種日子漸漸的像是煎熬,我有時候也會想,要是他一輩子都不回來,我豈不是完蛋了?!

    有那麼一段日子,我總是做噩夢,要麼夢見顧朗突然跟我求婚了,而我只能抱著自己和江寒的結婚證號啕大哭;要麼就是夢到江寒跟我說,他爹事發了,他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婚也離不了了。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煎熬太過,漸漸的變得麻木了。尤其是,聽到一個小道消息,說是分居兩年的夫妻婚姻關係自動解除----我這個法盲居然竟相信了,也就漸漸的不再糾結了。

    唯一糾結的就是,大學即將畢業,我是該留在長沙,繼續等待和顧朗無望的愛情,還是回到青島,窩在父母身邊好吃好喝的養一身肥膘。

    畢業前的這段日子,我媽催促了我幾次,要我畢業後,和江寒一起回青島。誰都不願意自己的孩子漂泊在他鄉。而且,對於江寒一年多時間再沒登臨我家大門,我老媽甚是憤怒,感覺這是對她身為丈母娘的尊嚴的赤裸挑釁。

    為了避免我老媽自責,為了不讓她知道,都是她自以為是、一失手造就了她閨女無辜的婚姻、悲慘的命運,我從來沒跟她說出真相----那就是我和江寒壓根就不是她認為的那種關係,而且我們倆遲早得離婚。

    相反,我一直很配合的對她懺悔著我的年少輕狂、輕易對他人託付終身,而且老媽多虧你萬歲英明偉大慈祥天下無敵宇宙霹靂將這個差點負心的男人為我拿下,讓我可以安頓此生。

    每及我對著我老媽拍此馬屁的時候,她總是得意到不行,然後摸著我的小手給我繼續灌輸馭夫術----閨女啊,對男人,要狠得可不止一點兒!Blablabla……

    關於她質疑江寒一年多不曾登門一事,我也是胡編亂造。

    我說,我最近快畢業了,又要結婚,又要按你的要求到青島買房子,青島的房價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個三流的城市卻飆升著一流的房價,江寒壓力實在太大了。所以,他都在累死累活的忙啊,車都變賣成卡車了,拉水果拉蔬菜,準備將來好娶我呢。

    我媽聽後,半信半疑,但是卻也欣慰,覺得自己當年的舉動實在是太英明了,讓一個只會開著二手破吉普的二貨硬生生的逼成了顧家持家懂得養活老婆孩子的好男人。

    倒是老艾,隱約的感覺到了某些不對,過年時候,吃過年夜飯,他給我派送了紅包後,突然對我說,天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都別瞞著我和你媽。

    我默默地點點頭,老艾向來話不多,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做很多好吃的飯菜,在我回家的每一個寒暑假裡。

    回眸,卻見他的鬢間已然白髮生。

    我沒做聲,心卻酸然。

    這幾天,我也給他打過電話,我說,爸,我不知道該留在長沙,還是回青島?

    老艾沉默了半天,才說,你在哪兒都成,你他媽的工作,我來做。

    畢業典禮前一天,有場招聘會,胡冬朵和魯護彪結伴而去。

    胡冬朵離開公寓前,對我說,天涯,沒事幹就去唐繪找顧朗吧,你不知道啊,其實我內心是特支持你「紅杏出牆」!反正很快就要兩年了,你和江寒的婚約也該自動失效了。

    我翻了翻白眼,不說話。

    胡冬朵甩了甩她的馬尾辮,幸災樂禍的說,你再不出牆,就沒機會了。你畢業後滾回青島,就是從牆上摔下來摔成紅杏醬、曬成干杏仁,顧朗也沒辦法在牆外接著嘍。

    胡冬朵大概不知道她最後的一句話,讓我挺傷感的。

    就在畢業前一天,胡冬朵離開後的半小時裡,我連喝了六杯白水,給自己鼓勁。

    我摸著漲的跟青蛙似的肚子,對自己說,天涯啊!土豆啊!桌球拍啊!如果你今天不對顧朗表白的話,那麼,你極有可能再也沒機會了!

    那一刻,我痛下決心,不管如何,也要對顧朗表白一下。哪怕他最終拒絕了我,這樣,我也好了無心事的離開長沙,哪怕是傷心的離開,也好過不明不白的留下。

    我去唐繪之前,又給自己灌了一杯水。

    胡冬朵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唐繪危襟正坐,內心小情緒洶湧。

    顧朗坐在我對面,翻看著一本雜誌,是我帶給他的,上面有李彎彎初次發表的文章。他低眉垂頭的樣子,就像一副畫卷一樣,筆墨氤氳著,冷的眉,淡的眼。

    江寒送我的小金毛就在他腳下,一年來,它已經長大,一直都是顧朗幫我照看它,自然,顧朗沒有沿用「江寒」這個神奇的名字,而是取命LUCKY。

    顧朗把雜誌遞給崔九,摸著LUCKY的腦袋,對崔九說,給李夢露看看吧。她家彎彎的文章。

    崔九接過雜誌,一臉驚喜,說,啊呀,我就說嘛!小彎彎這妹坨去做洗腳妹簡直就是屈才!

    是這樣的。

    李彎彎初中畢業後,李夢露就把她扔進了一家足浴中心做足部按摩師。她說對於腳都長沙來說,這是最有發展潛力的事業。

    我當初還跟顧朗提起過這件事,顧朗的意思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是苦的,那也是必須經歷的。

    當時李夢露也一搖三晃的走過來,沖我笑,說,喲,我的大作家,你可別職業歧視啊!感情我讓我妹自力更生是害她啊?你覺得我就活該累死累活的養著她啊?就興你們往一個人身上狠命的糟蹋啊,我讓她幫我分擔一點兒,你們就看不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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