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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09:53 作者: 隔劍還花
☆、五、帝子公主
進了疏影宮的大門,望了一眼錯錯落落的樓閣殿宇,我頓時有些眼暈。這疏影宮倒真是宮如其名,掩掩映映很是複雜,倒不知究竟是這小氣的地方養出了不大氣的人,還是什麼樣的人就合該住什麼樣地方。
四處掃了兩眼,隨手扯住一個小仙娥問了炎方在哪裡,那小仙娥聽我報了名號,「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梅姑娘。殿下已吩咐過了,梅姑娘請跟我來吧。」
跟著小仙娥七繞八繞轉到一處似是書房的所在,推開門進去,便見炎方正在桌前看什麼文書,聽見我進來的聲音,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不悅地道:「怎麼不通報一聲就進來了?」
我「啊」了一聲,道:「殿下不是吩咐過,若我來了,不必通報,直接帶進來就是了麼?」
炎方表情滯了滯,多半是忘了這事,經我提醒想起來,不好再發作,卻還是臉色不佳,「至少也該叩門再入。」
我不由有些氣悶。雖說是我得罪他在先,他幾次三番這麼找我的碴,也未免過分了些。只是如今我寄身天宮,不好再得罪他,何況今日的事還沒完,有氣也只好悶著。
他見我不作聲,臉色倒好了些,轉而道:「你不守靈泉,做什麼去了?溯雲呢,去哪裡了?」
來的路上理由我已經想好,見他問,便答道:「溯雲仙君臨時有些急事,托我向殿下告假,我一時忘了,又不知不覺在雲台上睡了一日,是以晚了。」
「睡著了?」炎方冷笑道:「你以為本太子是容易唬弄的?你且說那雲台上的血跡是怎麼回事?」
我面上神色不動,道:「不過是我心頭煩悶,吐了些血。怎麼殿下還要盤問我為何吐血麼?」
炎方見我這般淡然無謂的神情,便有些半信半疑,道:「果真?」
我益發淡淡道:「殿下貴為帝子,自然沒有什麼煩悶苦惱之事,大約也未見過別人如何心痛之狀,若是不信,我也無法。」
炎方盯著我看了半日,我眼光望地,隨著他看去,一副漫然無懼之狀。此時這般表現倒也不是全然假裝,今日為溯雲之事,若非我沒有心,也許真能至於心痛吐血的境地。他那般決絕,真是讓我難過之極。而今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炎方要如何處置我,我也都無謂了,至多不過下凡歷劫,又能怎樣。
炎方半晌沒有動靜,我只不言不動,等著他發落。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卻是說道:「若本太子定要問你為何煩悶心痛呢?」
我一時詫異他怎地有閒情問起這個來,只是雖然詫異,我卻沒有這個心情,冷淡地回了一句:「恕不相告。」
炎方道:「本太子是好心,你怎地這般不通人情。」
我益發詫異起來,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並沒有奚落諷刺之色,倒還真像是「好心」,既然如此,我口氣便也稍好了些,垂下眼睛,道:「那就謝過殿下了。只是些微小事,不足為外人道。」
話剛說完,突然我下巴被人托起被迫抬起臉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抬頭時只見炎方低頭看著我,似是有些生氣,說道:「你總垂著頭做什麼?不願意看我,還是怎麼?」
我後退了一步,木木地回道:「殿下身份尊貴,小仙自然不敢仰視。」
炎方道:「方才怎麼沒見你不敢了?你這個樣子,不像不敢,倒像是不屑,還說什麼不敢?」
若是平時,我一陣裝傻打混過去也就算了,偏偏今日諸事叫我心力交瘁,哪裡提得起精神來應付,脫口便回道:「憑殿下怎樣想了。」
「你……」他一個「你」字提高了聲調還未吐出來,忽地頓住,語氣緩下來,道:「你對我這般態度,是不是因為端年公主?」
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我全然沒有聽懂,他卻當我是默認,繼續道:「她雖然住在疏影宮,卻只是客居天宮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根本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不必裝作,當真是一團茫然了。他往前跨了一步,柔聲溫語地問我道:「你現在可還覺得不好麼?」
我反應了一下,方才明白,邊後退一步邊道:「沒事了……」
話尚未說完,大約是站得久了,又退得急,一時沒站穩趔趄了一下,卻不料炎方傾身過來扶我,被我一站住一抬頭撞到,我正要道一聲「對不起」,卻見他低著頭嗅了嗅,道:「這香氣甚是清奇,似在哪裡聞過。是什麼香?」
這香氣自然是我身上的香,不過是梅花香罷了,我從未覺得與別的梅花有什麼不同,也不知他是哪裡聞出「清奇」來了,「自然是梅香,殿下時常從靈泉旁過,難道沒聞到過麼?」
炎方恍然,道:「雖是梅香,花與人到底不同。」
話方說完,忽然門外有人說話,聲音越來越近,道是:「公主且等一等,殿下正在會客……」
腳步聲頓住,女子聲音問道:「是什麼客?」
「是守泉的梅姑娘。」
女子詫異道:「她回來了?
這句話的聲音尖尖細細帶著兩分風情,我頓時猜到了來人是誰:正是那位在靈泉旁找我碴的美人,這倒是冤家路窄。只是這冤家結得莫名,想想就覺得更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