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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08:55 作者: 顧幾
「小姐,你願意跟我跳一支舞嗎?」美國口音,腔調刻意變換過,可能是在模仿時代感。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喻子覺得他像歌手。
喻子笑了笑,沒有馬上回答,然後她下意識地回了下頭,想至少得先跟伊森說一聲。但人頭攢動,假面一個又一個晃過,她根本無法看到吧檯邊的伊森。這可能是她今晚犯的第一個錯誤。她剛剛來到這個派對,還沒找到雷,就跟伊森走散了。
「你有男伴?」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不,不是,只是我的朋友,我得找到他……」喻子左右晃著肩膀,有點兒焦急地說。
「好的,別著急,好嗎?」留著一圈鬍子的男人安慰道,「來自英格蘭的小姐,我陪你過去。」
喻子沒太在意男人的話,她轉身往回走。鬍子男人上前去到側前方幫她說著「借過」讓開人群。她有些抱歉與不安,陌生男人獻殷勤通常只有一個原因,但她根本不打算在今晚跟誰回家或是帶誰回酒店。
等到他們到了吧檯,喻子沒有看到伊森。喻子低聲咒罵了句該死,她真的跟伊森走散了。她連忙問剛才跟伊森說話的酒保。但那根本不是酒保。他只是不住地搖頭,跟她說:「抱歉,女士,我們不賣酒,也從來沒有人跟我打聽過這個。」裝的有模有樣。
喻子再次咒罵了一句。這個派對的主人可夠認真的。這是禁酒的時代,當然不會公開亮出酒精。但她剛才在很多人身上聞到了酒精的味道。
「蜜糖,這是禁酒的時代。」鬍子男人在一旁說,他可能眨了下眼,喻子不確定。他接著道,「你那位朋友肯定找酒去了。我們一起去找酒,找到了酒,就找到了你的朋友。」
喻子剛才已經明白了。在這個派對上拿到酒就變成了一個尋寶遊戲。
「謝謝你,先生。」喻子不再遲疑,她可以自己開始這個尋寶遊戲,「我想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鬍子先生似乎有些驚訝,但他沒有欣然接受她的提議,反而靠近了一些,「你確定嗎?他們肯定把酒藏在了很難找到的地方。我只是好意,如果我們找到你的朋友之後你仍然討厭我,我保證不再打擾。」他說完露出和善的笑容,那對兒酒窩十分有親和力。不管面具之下的真實面容是怎樣的,至少他現在看上去很有誠意。
喻子剛要說話,有隻強壯的手臂從後方箍住了她的腰。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同樣熟悉的還有聲音。「她跟我一起。」喻子知道自己不用轉頭。聲音繼續在她耳後傳來,「你好嗎?寶貝。」這樣浪蕩的氣息和這個不可一世的聲音只屬於一個人。她在這裡,勞倫斯也在這裡。她滴酒未沾,卻渾身都燃燒起來了。而她該死的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讓自己的心跳那麼快,也不想沉淪在他的懷裡。
鬍子男人一定驚詫極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一邊往後推一邊詭異地笑著道,「享受你的夜晚。」喻子不知道那話究竟是跟自己說的還是跟勞倫斯說的,亦或是他們兩個。
鼓點與薩克斯風交錯,女聲起起伏伏。鬍子男人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喻子才在勞倫斯懷裡緩緩轉身。他溫熱的大掌隔著薄薄的布料摩挲著她的腰線,當她轉過身,他把她又摟近了一些。她控制著呼吸。好在她帶了面具,哪怕欲蓋彌彰,她也想要隱藏。
喻子這才看到勞倫斯穿的跟她剛才看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他穿的可能是那個時代的美軍軍裝。那很適合他,可能也沒有衣服不適合他。他沒有帶面具,他只帶了一副墨鏡。看來他一點兒也不在意人們輕易認出他。
喻子想,如果這是偶遇的話,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偶遇了,在一個超過八百萬人口的大都會裡,儘管是不同的大都會。
「你為什麼在這裡?」喻子看著墨鏡喃喃問。
他來到了她的唇邊,浮著笑意,聲音低沉誘惑,「不想見到我嗎?」
她盡力忽視著感官上的所有反應,繼續問,「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你明明知道我在紐約。
「生我氣了?」他還是那樣笑著。
他總是這樣,不認真回答她的問題。轉移問題對他而言一直是小菜一碟。
喻子看著那副墨鏡看了很久,但她看不清他的眼睛。音樂聲不絕於耳。糜爛曖昧的氣氛從未退散過。那隻手始終在她腰間,指尖不時會動兩下,像彈鋼琴。
還是他先說話,「我們去拿點酒,寶貝。」
*
這是最浮華的時代,卻有最嚴格的禁酒令。這是一個假的爵士時代,卻是一個真的假面舞會。一切如此矛盾,就像喻子身邊這位痞氣十足卻總掛著閒適笑容的美國大兵。
跟勞倫斯一起尋酒並不是尋寶遊戲,他帶她在地下室找到了「地下酒吧」。她心中有個假設。她也許會問,也許不會。答案可能並不重要。
他們一人拿了一杯波本。地下酒吧也有一個爵士樂隊,但比起上層那個,他們的風格要放蕩得多,從歌者的穿著就可以看出----她身上沒有幾塊布料。粗話與辱罵此起彼伏,似乎只有這樣才讓遊戲更加有趣。
勞倫斯拉著喻子的手去到了光線最昏暗的角落裡。這一回,他沒有紳士的請她先坐,他自己先坐到了老舊的沙發上。很快,喻子明白了原因,因為她被摁在了他的腿上。她沒拒絕,她也根本不想拒絕。她一口喝光了波本。威士忌對她來說從來都不是可口的。她喉嚨里一陣火辣辣,胃中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