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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00:57 作者: 對酒以歌
    高廠長一聽楞了。魏副市長主抓宣傳和教育,和他們企業不怎麼搭邊啊,工礦企業這塊,是劉副市長主抓的。雖然不搭邊,但是人家副市長只是說主管宣傳和教育,別的也不是說不能管。「說什麼事兒了嗎?」

    「沒有,只說讓您趕緊去他辦公室一趟。看樣子,有急事。聽著語氣還挺急的。」其實秘書說得含蓄了點,人家語氣不是急,是特別沖,一看就是在氣頭上。高廠長也很納悶,這位找他會有什麼事呢?不過領導傳召,還特地打電話了,他總不能不去。市機械廠在市里也算是第一大廠了,有一輛破吉普,算是領導們的專車。高廠長就趕緊坐著破吉普去了市政府。到了魏副市長辦公室里,高廠長一進門就被罵了個狗血噴頭。高廠長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領導正在氣頭上,他想了想,還是先聽著吧。聽著聽著,他聽出點東西來了。魏副市長分管宣傳,宣傳部下面的精神文明辦公室搞了個全市的精神文明評選,他們廠里選送的典型是周建設。對這個周建設,高廠長稍微有點印象,畢竟,廠辦的主任柳紅當時上報這個名額的時候是找他簽過字的。周建設入選的理由是知恩圖報,為了救命恩人的女兒,甚至委屈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文明辦最後還真選中了周建設,準備做為典型之一大力宣傳的。幸虧最後這事兒在他來之前被婦聯的張主任及時叫停,不然樂子可就大了。這個周建設,娶了新媳婦後,就虐待前妻留下的兒子,為了給兩口子遮醜,還編造了繼妻的前夫是他救命恩人的謊言出來。現在,周建設村里,從村長,到各位大隊幹部,到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村民,再到公社裡的婦聯主任,包括公社社長,親筆簽名的材料就擺在魏副市長的辦公室里,證明周建設說的全是謊話。就問問你們機械廠是什麼意思?

    沒事給領導挖坑是吧?

    既然是報材料上來,你選的什麼人,難道底細也不查嗎?

    明擺著,這人對親兒子有點太苛刻,正常人一看就該知道不太對勁兒啊,這種情況下,他說救命之恩你們就信吶?

    你說你不是故意的,誰信吶?

    要不是張主任叫停,是不是就準備讓宣傳口出個大紕漏?

    到底怎麼想的?

    高廠長趕緊叫屈,我不是,我沒有!我冤枉。委屈三連。只是,事情已經出了,他再解釋魏副市長也不一定會信吶。周建設可是廠里老職工了,這人什麼人品,你心裡能沒個數?哼!事情被揭穿後的狡辯!

    退一步講,就算不是故意的,你們這工作也太不仔細了吧,非故意埋的坑它也是坑吶。領導跳進去照樣能把領導埋進去。最後,高廠長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頓噴回來。高廠長是冤枉的,當然不開心了。他不開心,後果很嚴重啊。回到廠里,肯定要拿柳紅開刀啊。其實他也不是沒聽人說過,柳紅吧,說難聽點,有那麼點二百五,喜歡聽人家訴苦,喜歡聽人哭,誰哭的慘,她就覺得誰不容易。本來他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當領導的,有點惻隱之心總不是壞事,也就由她去了。誰知道,她居然這麼拎不清,給他捅這麼大婁子。既然你干不好這個位置,那就換人吧。這事都鬧到市領導那去了,總要有人為此負責不是。你柳紅不出來負責,難道要他這個當廠長的出來扛雷不成?

    柳紅剛到高廠長辦公室,就被通知,她的廠辦主任的職位被撤掉了。連個過渡都沒有,直接就是讓她明天去車間報到去。愛樂意不樂意,不樂意正好回家吃自個去。空出一個職位來,有的是人搶。柳紅當下就哭了,這倒底是怎麼了?她做錯了什麼嗎?哭著找高廠長問原因。高廠長才懶得理她,直接出了辦公室,留下一個氣乎乎的背景讓柳紅自己體會。柳紅哭了半天,最後還是高廠長的秘書好心地給她解了解惑。柳紅這才知道,自己被劉金花兩口子給坑了。*

    最近,可是周建設爭取先進文明道德標兵的關鍵時刻,劉金花也沒閒著,天天拿著一塊抹了薑汁兒的帕子,到家屬院各處轉悠,講述周建設知恩圖報的佳話。「當時惠惠她爸沒的時候,我這心裡呀,當時就感覺,跟天塌了似的。這日子可怎麼過啊。我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孩子,難啊。後來,還是建設找到我,說要娶我回家。我當時就懵了啊,我就是一個農村的寡婦,還帶著個孩子,可建設他可不一樣,他是城裡的工人,就是老婆沒了,再找一個沒結婚的姑娘也不難啊。怎麼就相中我了呢?」

    這段故事劉金花已經講過好多遍了,中間經過不段完善,修飾,已經來越美好了。話到這裡,留個勾子,然後劉金花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立馬眼淚就流了下來。「後來呢?」周圍幾個老大爺老奶奶就問道。「他就說啊,惠惠的爸爸前幾年,救過他的性命。如今,他前面的老婆也沒了,惠惠的爸爸也走了,他就說了,願意替惠惠的爸爸照顧我們娘倆兒。我當時肯定不同意啊,心說,這可不能耽誤了他娶好姑娘。哪兒想到,他心還挺誠,看我不同意,一次次找媒人往我家跑。後來媒人就說我,金花你可不能總拿喬啊。我說不是,我是真覺得,他能找到更好的。」

    然後劉金花再拿帕子擦擦眼睛,又流了一回「感動」的淚水,反正眼淚也不要錢,她要多少能流多少。。「後來他看我不同意,就找人給我捎東西,媒人也勸我,說金花啊,這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就算不為自己,總要為惠惠想想。我一尋思,也是這麼個理兒。果然,結婚後,建設也說到做到了,對我們娘倆是真的沒說的。你們也知道,我們家就兩間房子,我們兩口子住一間,就剩一間,惠惠和小安也不是親兄弟,住一個房間也不合適,建設這才說,要不把小安送回老家去,我說這回鄉下也該是惠惠回去啊。建設說小安是男孩子,皮實點,還有就是,他說要是把惠惠送走了,他怕將來沒法兒對惠惠的爸爸交待,惠惠的爸爸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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