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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心裡有陰影的學生（三）

    周安回家跟父母說了下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這個楊老師可壞了, 動不對就罵我們，今天他又放了話, 說要開除我們。」在學校里，楊旭東能使的也就是這些招了。「那可怎麼辦呢？」周爸爸周媽媽一聽就急了。就連弟弟周迪，都擔心得不行，緊張得望著哥哥。「爸，媽，你們不是要去城裡開店嗎？不如我也去城裡找個學校借讀好了。就讓表叔幫忙問一問。」

    「對啊, 讓你表叔幫忙問問。」周爸爸點頭附和。其實周安的表叔也就是一個城裡的工人，沒有什麼太大的能量，如果不是周安寫的文章在雜誌上發表了, 表叔也沒有能力幫忙牽線的, 不過在周爸爸眼裡, 這個遠房表弟還是有濾鏡的。畢竟是城裡人嘛，怎麼著，路子也比他多一些。「爸你這幾天不也在籌錢嗎？等周末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一趟表叔家裡問問。」

    「這種事，怎麼能拖？咱們明天就去。」周爸爸一直都希望兒子好好上學，將來能有條出路，上學的事是萬萬耽誤不得的。「我昨天剛去過表叔家裡。聽他說起，他這幾天都有排班兒。總不能耽誤人家工作的。再說，也看看學校里的反應再說吧。對了，爸爸, 借錢的事順利嗎？」

    他也沒想到, 和楊旭東翻臉居然來得這麼猝不及防, 他們和一中的校長約的是下周。只能先轉移話題了。周安看中的那個算是旺鋪，需要的錢不少，本來周安說了, 表叔可以借給他們這筆錢，不過周爸爸覺得，既然不想和人家合夥，又要用人家的錢，有點不大合適。就想著，找一些近支的親戚們湊一湊。這個年代，親戚們之間，也就是這個樣子，誰家有困難了，大家能幫一把的就幫一把。你借錢周轉的時候，越過他們找別人，親戚也許心裡會覺得松上一口氣，但是，私下也會覺得，你和他關係疏遠了。周安手頭倒是有錢，但是，拿出來的話，就算家裡能瞞住，親戚朋友們也是要追問一下錢的來源的。周家什麼條件，就是街坊四鄰的心裡也都有數。說是找表叔一家借的，估計還會被親戚們埋怨，有困難的時候為什麼沒第一時間想到求助他們之類的，何況以前大家手頭緊的時候，也找他們周家借過錢的。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等滷肉店開張了，應該很快就能還上的。周安權衡了一下，也就沒說稿費的事。「今天按你說的那個方子，滷了兩個肘子，去你姥姥家轉了轉，你姥姥和舅舅舅媽他們都說味兒好，應該能賺錢，都支援了不少。還說等咱們這個鋪子要是能開起來，他們也在市里開一個，從咱們家拿貨。」

    說起這個，周爸爸眉眼稍微地舒展開來，點了點頭。串親訪友的，肯定不能空著手上門。何況他們家是去借錢的。肯定是拎著滷肉上門比較合適了，也讓大家看看他們要賣的東西長什麼樣，親口嘗一嘗，味道如何。還好，大家反應還都不錯。「這個成啊。」周安也認為這個路子不錯。「就是你舅舅家裡，也就這兩年才松泛點，以前也是欠著外債呢，能支援的不多，我跟你媽今天又買了點肉回來，明天滷好了，再去別的親戚家走走，多走幾家湊一湊，怎麼著也能湊上。」

    想想未來的美好生活，周爸爸周媽媽臉上也多了幾分期待。第二天上午第二節 就是楊旭東的英語課，楊旭東進來的時候，表情一臉肅殺，教室里的空氣瞬時像被凍住了一樣。同學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都知道，大事不妙了。估計周安和和馬曉強要倒霉了！

    楊旭東倒是很滿意學生們驚弓之鳥似的反應，眯著眼睛笑了笑，又把臉繃起來，兩隻手拄在講桌上。「周安和馬曉強兩位同學，平時不好好學習，不敬師長，還結成一個小團伙，故意當眾頂撞老師，甚至和老師動手，態度極其惡劣，性質極其嚴重！為了打擊這種校園內的不良行為，經教務處研究決定，對這兩人予此開除。現在…………」

    楊旭東用居高臨下的眼神分別掃了掃周安和馬曉強-「你們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

    楊旭東直接放了一個重磅炸彈！

    周安沉下了臉，其實他大概也猜到了楊旭東為什麼會有此舉動。楊旭東是喜歡平時沒事就對學生打打罵罵的，但是，學生都不敢反抗啊，突然來了一個敢和他硬剛的，肯定讓他特別沒面子。本來以楊旭東的性格，以後會慢慢折磨他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昨天他不是和楊旭東的交過手嘛，楊旭東應該是敏銳地判斷出，他和周安之間在武力較量中，並不占上風。也就是說，以後他們兩人再對上，他可能還會繼續沒面子。所以，綜合考慮，楊旭東才想著，為了以後不失掉面子，同時也為了避免出現更多的敢和他對上的人，做出了想把他倆開除的決定。這是九十年代初，雖說是九年制義務教育，可事實上，農村里沒上初中的也不少，有學生上著上著就退學的也很常見，開除個把人，真不算太顯眼。同學們也都驚呆了，雖然大家也猜到了，周安和馬曉強得不了好，但估計也就是個什麼警告或者嚴重警告之類的，沒想到，楊老師來了個大的，直接就是個開除！

    這也太狠了！

    只是，他們也都是十幾歲出頭的學生，好像…………也幫不了兩人什麼。昨天周安倒是挺身而出，幫馬曉強出頭，現在的結果就是被開除。教室里氣氛一時就有些壓抑，同學們都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周安和馬曉強兩人，就是平時和兩個關係不太對付的，也顧不得看笑話了，眼神里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意。今天開除的是周安和馬曉強，沒準哪天就輪到他們了。「行了，別哭了。哭也沒什麼用。昨天我跟你說的事，你跟家裡說了沒有？」從教室里出來，到了操場上，周安拍了拍馬曉強的肩膀。「還沒來得及說。」馬曉強抹了抹眼淚，搖了搖頭。他爸爸出遠門打工了，他是跟著爺爺奶奶和小叔過日子，昨天回家後其實他也想過的，也猜到了楊老師以後可能會給他小鞋穿，但是，還是有些心存僥倖的。其實班裡，被楊老師打過的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也許過一天，事情就過去了呢。周安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明白，馬曉強就是因為家庭原因才沒捐款的。要是轉學的話，不說別的，住宿費，飯費，甚至借讀費，都是錢。這對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確實是壓力大了點，大到不願意去想這件事。如果他昨天不出這個頭，可能這事在楊旭東那兒就過去了，到不了要被開除的地步。可話又說回來，任何一個這個年紀的學生，因為這樣的事，當眾在教室里，被老師這樣羞辱一頓，自尊心也受不了吧？很可能，就是前世的周安一樣，變成一生的陰影。話說，前世楊旭東就被人偷偷套過麻袋，消息傳出來後，每一屆被楊旭東帶過的學生們都能在自己班裡找到下手的可疑人選。像他們班裡，馬曉強就是被懷疑對象之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幫了馬曉強。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利用了馬曉強。好在，他還是有信心能比較圓滿得解決這個問題。周安讓他留下地址，先回家呆上幾天，等他這邊的通知。馬曉強想了想，他們兩人確實是一根藤上的兩根瓜，點了點頭。周日的早上，在表叔的帶領下，周安到了一中。一進校長辦公室里，看到裡面坐著三位男老師，為首的一位是五十多歲的老者，儒雅而有威嚴，頭髮有些發白，一看派頭，應該是校長沒錯了。周安打聽到的一中的校長姓范，就是這個年紀。一位四十多歲，穿著一身中山裝，表情有點嚴肅，絕對的教導主任的氣質。還有一位二十多歲，戴著一幅眼鏡，文質彬彬的。「三位老師們好。」周安連忙打招呼。「喲，這就是周安同學吧？」老者笑眯眯地問道。「范校長，您好，我是周安。」周安也笑了。「來，你們兩位，坐吧。」范校長指了指對面的兩把椅子，看來這個學生提前還做了點功課，一下就認出他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教務處的王主任，這是教語文的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