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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8:46 作者: 半袖妖妖
    「大夫說若不退熱隔一個時辰再吃一碗。」

    今朝有點頭疼地回頭看顧傾城,她抓了他的手使勁捏了兩把,試圖讓他清醒一點:「喂,顧傾城,你醒醒啊,起來吃藥了。」

    他一點動靜皆無,她急了伸手在他臉上拍了好幾下。

    顧傾城這才迷迷糊糊地睜了睜眼:「是你麼,今朝?」

    葉今朝大喜過望:「是我是我!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他眼皮都抬不起來:「我好熱,身上很疼很難受……」

    她儘量給聲音放到最柔:「喝了藥就好了啊,能不能起來?春竹快給藥端過來!」

    春竹答應一聲,趕緊端了過來。

    葉今朝強忍著沒跑掉,扶了顧傾城坐直了些,她笨手笨腳的端著藥,差點都灑在他的身上,幸好少年還有點神志,伸手扶住了才沒能弄得到處都是。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因為這小姑娘才在他眼底看清,她髮辮是新梳的,衣裙是新換的,很明顯整個人都裝扮了一番玉人一個,見他喝了藥還不……

    果然,葉今朝一見他醒了過來,立即站起身來下意識捋了捋裙角:「你醒了就好了,我還有……」

    顧傾城沒讓她將那個事字說出口,一把掀翻了藥碗。

    她驚呼一聲,殘餘的藥底都灑在了她的鞋面上。

    在春竹的驚呼聲中,少年葉隨之喘著粗氣也又倒在了床上,他眼巴巴地看著葉今朝,眼中竟然范了紅絲。

    「你要走?」

    「我……」

    葉今朝心生不忍,也顧不得擦鞋就又坐了下來:「你怎麼樣?」

    顧傾城昏頭腦漲地只覺渾身難受:「我不怎麼樣,你有事你就走吧。」

    少女猶豫片刻,真的站起了身,她看著那一雙美眸似是霧氣朦朧,有點不知所措。一見她這番舉動,少年心中酸苦一下全湧現了出來,他一把抓了她的裙子,口中只吶吶說道:「你真狠的心……」

    他閉著眼睛,然後逐漸地……慢慢的,就鬆開了手。

    春竹立即鬼哭狼嚎起來:「大公子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葉今朝一把將他口舌捂住:「你瘋了!叫老太君聽見有你好受的!」

    不過是乏力睡過去了,因為是剛吃下了藥,兩個人其實也沒那麼擔心。

    又是床頭一個床尾站一個,面面相覷,春竹紅了眼睛:「大公子這是何必呢,我去換點水給他擦擦身。」

    少年的手就垂落在床,她想起剛才抓著她裙子的那番模樣,不由得為他難過。

    她早就知道,顧傾城看似華貴,其實孤僻得病態,他一直在意著那些市井傳言,心裡敏感得要命。

    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還是滾熱。春竹去打水了,葉今朝先拽過了被給他蓋得嚴嚴實實的準備發汗。他的手不斷揮動著,偶爾也冒出一個半個的字眼,仔細聽了,卻又聽不真切。

    她看向窗外,這一番折騰,儼然過去了多半個時辰了。

    葉今朝告訴自己,等顧傾城的熱退了就去白家。

    不多一會兒,春竹跑了回來,他拿了手巾擰了水放在少年的額頭上面。然後又拿別的給他擦臉,擦手,擦……他看著今朝,有點難為情的請她迴避。

    葉今朝忽然想起自己家裡還有點冰塊,正好回去取。

    確定她走之後,春竹連忙在顧傾城的耳邊小聲說道:「小郡主回去拿冰塊了。」

    少年費力地睜開了眼:「走了?」

    「不是不是,她一會兒還會回來的。」春竹懊悔無比:「早知道大公子會這麼遭罪,說死都不該跟著胡鬧,要是再不退熱可怎麼辦啊!」

    顧傾城乾澀的雙唇動了動,半晌才從牙fèng中擠出一句話來:「葉今朝不要我,那我就還不如死了。」

    他身體是真難過,一點汗也發不出來,春竹給他從頭到腳都擦了兩遍,又換了兩條手巾。少年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又是半個多時辰了,春竹都以為她不會回來了,葉今朝才急急的跑了回來,原來葉家的那點冰塊早沒有了,她直接跑了姑姑家去地窖,這才討了兩大塊。

    春竹和她一人一塊,開始給顧傾城擦身。

    少年突然被這涼意驚醒,他赤著上身,一抬眸就看見了額上都是汗的今朝。那所謂的小鳳凰,都已經被汗水沾染得開了一個邊,她髮辮也有一點亂開,整個人看起來都略顯狼狽。

    可就是這樣的葉今朝,他才動容。

    這才是他的今朝。

    顧傾城一手按住她扶住冰塊的手,發自心底的聲音竟然匯集成了情真意切的一句話。

    「今朝,你別走。」

    葉今朝點頭,見他的臉色不那麼紅了,貼臉過去,驚喜地對春竹低叫道:「好了!出汗了!」

    春竹連忙給捂好大被,又倒了水來餵。

    顧傾城看著捧著冰塊貪涼的今朝,喝了一口又一口。

    然後,他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縮在大被裡,只從中抓住她的裙子。

    葉今朝只得坐下來陪著他。

    直到……直到她也睡著。

    顧傾城發了一身的汗,整個床褥都濕透了,他退熱後不經意地一動,牽扯到了床邊的人。葉今朝忽的醒了過來,一看竟然早過了酉時。

    她大驚失色,正好春竹要照顧顧傾城給他換乾淨的衣衫,趕緊告了辭。因為著急,葉今朝直接從二樓上躍下,她一心念著白景玉,竟然也跑得飛快。

    白公館在城北,也不知這麼晚了白欣怡還會不會等她,葉今朝越跑越沒有力氣。

    她慢慢停下來,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喘著。

    這麼晚了,人家怎麼可能還在等她。

    尤其白景玉。

    眼看著白公館就在眼前,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少女一步一步期期艾艾地走了過去。

    從外面看去,裡面一片寂靜。

    白家管教甚嚴,這個時辰了……

    她站在大門前,半晌才挪動準備離開。

    街邊宮燈高掛,葉今朝剛一轉身就瞪大了雙眼,白景玉就站在不遠處,他獨身一人,白衣似雪。

    她腦袋一熱,緊緊盯了他的眼不由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怎麼在這?」

    白景玉避開她灼灼的目光,淡淡道:「剛吃酒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啊,真的很想發一章5000字的啊!

    ☆、裙下之臣

    第十章

    葉今朝有那麼一瞬間,真的以為白景玉是在等她。雖然他從後面走過來的,但是看見她的時候他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可是她也深知他的性情。呵呵,原來是去吃酒了,那麼就是說,如果她早早去了白家,也根本見不到他。就這麼陰差陽錯的,竟然還遇見了。她不以為然地擺手:「哦~我其實也是剛在外面轉一圈剛巧路過,路過啊哈!」聞言他就站在她的對面,攔在她回去的路上,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她。於是今朝有點不淡定了。她喜歡著的這個男子,一直看著她,一直盯著她的眼,她立即告別:「我要回去了,白公子哦不,告辭。」甚至是有點語無倫次了,白景玉點頭,讓開。等等!葉今朝路過他的身邊,看著他側身給自己讓路,心中開始著惱。這算什麼嘛,人家還是小姑娘一個,這麼晚了,你當街遇見,不是應該說我送你回去的麼!她瞪眼瞧著白景玉,一幅氣鼓鼓的模樣。後者則連點表情都沒有。好吧,她算認命了,原本以為自己還算有福氣,隨便都能遇見白景玉,結果人家呢?根本還是沒拿她當回事……等等!葉今朝回頭,發現他慢慢地跟在身後,她立即站了他面前:「幹什麼跟著我?」白景玉垂眸看著她,他二十早過,可不是少年之姿了,整個人都比她高好多。「看在懷遠王的面子上,總也要管你一管的。」「看我爹幹什麼?」葉今朝對他搖著食指:「別別別,千萬別看我爹!」白景玉向前走,她膽大包天,竟然雙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上面。葉今朝使了力氣推他,不想一抬眼,眼看著自己的手在他身上製造出了兩個手印。她一下縮回了手,吶吶地低下了頭:「都說不用給我爹面子了……」他被她歡脫的模樣逗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她的鞋子。錦緞的鞋面上,能看見一片髒污,白景玉微微皺眉,目光在她身上巡視了一番,那雙不由得皺得更深。「幹什麼去了?弄成這樣?」她聞言臉紅,微微揚著臉看他,額頂上的花鈿也只粘著一點馬上就要掉下來。就連她的臉上,也似乎有黏黏的汗液。衣裙皺皺巴巴,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聽說宋成林回來了,又跟他去胡鬧了?」「沒有!」葉今朝不知他怎會一下想到鐵牛那裡去,當即撇清干係:「鐵牛現在才不瞎鬧了,我是去照顧顧傾城去了,他今天病得厲害,非常可憐的。」白景玉頓時不語了,他走得很慢,葉今朝心急回家卻只得緩了腳步。兩個人一前一後,他的目光落在她利落的腳步上面,忍不住又開口道:「看看你的樣子,像只野貓,又髒又鬧。」葉今朝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狼狽,她如遭雷擊,站住了在自己身上飛快掃了一眼。然後低叫起來:「怎麼會這樣!」白景玉好整以暇地抱臂:「快走。」她懊惱的跳著來遮他的眼:「別看別看!本來我是打扮得好好的,怎麼這樣了啊!」他任她跳來跳去,淡淡道:「一點姑娘家的模樣都沒有。」葉今朝不用抬頭看他,也聽得出他口中的嫌棄來,本來不該是這樣的啊!她穿得乾乾淨淨,打扮得美美的……看吧,這就是和白景玉的天差地別。她低了頭,規規矩矩地給他行了個禮,然後說了句我走了就一溜煙跑了。白景玉站在街邊,看著她的背影跑得飛快,不由得頭疼。這麼跑掉,就符合姑娘家的模樣了?他加快了腳步,緊緊跟上。眼看著小姑娘閃身進了郡王府的大門才默默轉身。白家的大門早已經關上了,幸好他出來時候留了後門,白景玉遊蕩在街上,想著小姑娘的一顰一笑,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夜空當中,繁星點點,不經意一抬頭,他剛好能看見美麗的星河。也是,說些什麼都好,為什麼非要說那樣的話呢。白景玉站在自家後門門口,他伸出兩指輕輕叩在門邊,不消片刻,立即有人打開了門。一個少女抱臂堵在他的面前。白家小五白欣怡左晃右晃就是不許他從自己身邊繞過去:「見著葉今朝了?她幹什麼去了竟敢不來?」他毫無表情:「讓開。」白欣怡當然不怕他那個:「我不讓,你還沒告訴我見到今朝沒有?」白景玉略顯不耐,剛好少女瞧見了他身上的兩塊髒污:「這是什麼?怎麼這麼像今朝的手印呢!」他背過身去,飛快解開外衫直接扔在地上,然後從她身邊走過。一邊自己的小丫鬟趕緊跟上。白欣怡在他後面低叫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周家的主意呢!」他只當聽不見,直直走回後院自己的屋子。推開房門,白景玉逕自將小丫鬟拒之門外,他直接將自己摔在床里,摸索半晌才從枕邊摸出本書放在自己的胸前。「阿彌陀佛。」……葉今朝越發的覺得自己沒臉,她從街上一口氣跑回小樓,一夜也沒睡好覺。直到天亮,似乎有人來推她,說是晴如姑姑來給自己上課,她不耐的吼了兩句,這才消停了。上什麼課她更想睡死過去算了。丟臉……小姑娘扯了被將自己蒙在裡面,瞪了兩眼開始慢慢回想,從什麼時候起髒了鞋襪,什麼時候起跑得滿頭大汗。不多一會兒,開始上不來氣,她從被底鑽出來,只露個腦袋瓜,仍是怔怔的想。日上三竿,明月又跑進來叫她快起來,顧家請了媒人來送聘禮。訂婚事宜一般是男方請個媒人,到女方處求八字去合美滿吉日,之後全部定妥之後互相交換定情信物,需要一對一雙的寓意美滿。一聽是顧家來人了,葉今朝趕緊爬起來了。因為前面一部分都不要她參與,也不急著過去,只明月這小丫頭笑嘻嘻的說起顧傾城,臉色還不大好白得很,她心裡有點擔憂,在樓上吃了點東西。便開始翻箱倒櫃的找些貴重物品,可惜葉今朝一向喜歡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根本沒有一對一雙的東西,找不到就算了,一想還是叫老爹去頭疼算了。葉致遠和顧家老太君商議了一下,媒人不是別人,是顧家請的諭旨。前一日就合了八字,全是相稱之意,葉今朝十五,顧傾城才十四,訂婚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顧家自然是心急。可就在日子上產生了分歧,在這周朝當中,一般男兒十八方可成親,女方芳齡十六即可,兩個孩子都還小,顧家的意思是葉今朝滿十六就可以先成親,而葉致遠卻想在顧傾城十八之後在行禮。他不是沒心眼的,顧傾城病了半夜,一早到了葉家臉色當然不好,葉致遠為了女兒自然是能拖一日是一日了,這成親的日子暫且不提,就說這成親的地方也產生了不用意見。顧家娶親,當然是想在顧家。更何況顧家單傳,老太君無論如何不能答應顧家獨子去葉家入贅的。不過顧家有顧家的話,葉家也有葉家的話,葉致遠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生來比兒子還寶貝,自然是毫不退步的。這一紛爭便到了晌午,從什麼時間成婚好一直爭到了孩子將來姓什麼,等到葉今朝吃飽喝得從小樓趕過來時候,還是沒有任何的頭緒。葉今朝是想著跟鐵牛商議一下隨他去營地鍛鍊鍛鍊的事,結果到了前面,兩家人還在爭論訂婚的事情,皇帝的諭旨就擺在堂上,下座幾人各自為營,好笑得緊。她走過去給顧家老太君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這才坐了爹爹身邊去。鐵牛站頓時從葉致遠的身後挪到了她的身後。她抬眼看著對面的顧傾城,見他臉色蒼白,沒有來的氣。鐵牛悄悄地在後面告狀:「他們就只想著讓你去顧家,根本沒想咱們大人呢!」葉致遠也大致說了下顧家的要求,今朝沉思了下,站起身來。她誰也不偏,走到中間,分別對爹爹和老太君行禮,之後看著顧傾城笑:「既然如此,今朝倒是有句話不吐不快了。」顧傾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即站起身來。她笑意吟吟:「顧傾城的確是獨子單傳,不好入贅的,顧家只能娶妻生子,這是很合理的要求。」老太君挑了眉,葉家的丫頭向來淘氣古靈精怪的,她可不信從這孩子口中能說出什麼好話來。果然,就在葉致遠剛一皺眉的時候,又聽她惋惜道:「可惜我葉家也只有我一女,以後也是要開枝散葉的,所以呢,大家都別勉強了,這婚事不定也罷!」葉致遠以袖掩口偷笑不已,顧老太君看著那桌上的諭旨面色不虞:「那本君只能去皇上面前評評理去了。」顧傾城走到大堂中間,卻一一撩袍角跪了下來,他看著葉致遠,聲音堅定:「容傾城回去想想如何兩全其美,這婚事早在皇上面前定了下來不好反悔的。」他也知道不好反悔,葉致遠看著少年臉色懇切,也只好答應了下來。顧老太君被人攙著,直呼不孝。一行人被送出前堂。葉今朝不以為然,招呼了鐵牛就走,卻不見顧傾城在外面等她。少年從懷中拿出一方錦盒,叫了她過去說話。盒內裝著一隻非常精巧的小玉石耳扣,他扳著她的肩膀,非要給她戴上,說是臨別的禮物。葉今朝從小打耳洞的時候,就打了一個,她不喜歡耳朵上戴著搖搖晃晃的東西,顧傾城投其所好,選了一對耳扣,他自己佩戴了一隻,正好送她一隻。她從來不喜這樣的東西,當然是推手不願佩戴。卻不想少年神色凜然容不得她拒絕,說要去出征了。少女這才盯了他的臉,只覺得這小子不比往日,竟是神采奕奕。她非常大力地拍了他的肩膀,贊了他一句。「顧傾城你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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