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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8:30 作者: 龍姑娘莫芊
    從來沒有一天比今天更難熬,屋裡冷,又沒有食物可以抵禦寒冷,沈長清沒過多久就開始牙齒打顫了。

    晚上可能是怕病人們鬧事瞎吵吵,這個跟監獄沒什麼兩樣的地方七點鐘就關了燈,在夜色的掩蓋下,沈長清終於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全身都在痛,有酸痛有鈍痛,胃部是火燒火燎的痛,小腹也隱隱作痛,頭皮、臉頰,甚至手指都凍的發澀。

    起初是埋在膝蓋里小聲抽噎,後來勢頭越來越大,好像從小到大受過的苦都沒有今天多。

    只哭了一小會,想到還有老婆婆在睡覺,便擦了擦眼淚,髒兮兮的袖口蹭在紅腫的臉蛋上,火辣辣的疼。

    看著被子還好好疊著的床,下了好一番功夫說服自己躺了上去,心懷芥蒂的拉著一個被腳直直的蓋在自己身上,身體像挺屍一樣一動不動。

    本來以為睡著了一切就都好了,不會再痛了也不會感覺到餓了,,可是當溫度達不到令身體舒適的溫度時一般都是睡不著的。

    半夜裡沈長清迷迷糊糊覺得差不多要睡著的時候胃部的痛感突然大舉爆發,又是腸胃炎,時間一下就回到了一年前她出差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好像也是過完年不久,她半夜腸胃炎犯了,疼的死去活來的,連杯水都倒不了。

    一盞微弱的小燈亮了,一張布滿褶皺的臉突然出現在沈長清上方,嚇得她胃部又是一陣痙攣。

    「胃痛?」

    沈長清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她在床上捂著肚子不動不敢動,看到老婆婆叫了人開門,不知道跟人說了聲什麼,門就被打開了,隨後她端著一個發黃的厲害的杯子放在了沈長清那邊的桌子上。

    「多久不吃東西了?」

    沈長清伸出一個手指頭。

    老婆婆哦了一聲,開始在雜亂的藥中翻騰著什麼,好一會說了句:「才一頓沒吃而已,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都這麼矯情了。」她像是自言自語呢,又像是故意說給沈長清聽的。

    徒手掰開了兩管葡萄糖注射液,又扣了幾粒藥片,一片大的白色的,一片小的淡黃色的。葡萄糖直接倒進了裝著熱水的杯子裡,兩片藥放在手心,掌心一翻扣在桌子上。

    然後掀開自己的被子,繼續側過身去睡覺。「葡萄糖和維生素。」

    忍了一會等疼痛沒那麼強烈了沈長清才伸手去摸那杯水,老婆婆可能是提前兌好了溫度,等她歇了一會拿起來時已經發涼了。

    可見室內的溫度有多低。

    怕水溫再下降,沈長清一大口喝了半杯,有點甜,有點膩。

    兩個藥片,她看過去。

    桌子上有黏糊糊的污漬,在小燈的光下還能看到幾顆令人作嘔的毛髮粘在裡面,而兩個藥片就放在上面。

    什麼藥?吃不吃?

    她不敢輕易相信外人,而且,看上去有點噁心。

    可是,大半夜還能管她死活起來給她弄水的人,心應該不會太壞吧,猶豫了一下,沈長清捏起藥片,就著半杯葡萄糖水仰頭喝了下去。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飢餓得到了緩解,躺下沒多久就感覺疼痛慢慢撤退了。

    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正想著,樓道忽然傳來厲聲的尖叫,猛然將她鎮醒。

    透過鐵門上的一小條玻璃可以看到樓道里的燈全亮了,幾道身影飛快的跑過去,老婆婆也被吵醒,嘟嘟囔囔的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沈長清拄起身子。

    「別管了,快睡吧睡吧,準是又死人了。」老人說的雲淡風輕,起床打了個哈欠進了廁所。

    廁所的門並不隔音,一會就傳來老人費力的排泄聲。

    本來很濃郁的困意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沈長清掀開被子披了件外套,走進了陽台。

    本來白天是有風的,這半夜到平靜些了,清冷清冷的。

    後院是荒蕪一片,這裡是二樓,看院子裡看得清清楚楚的,地面上覆著厚厚的一層枯葉,院子很小,圍牆很矮,往遠看看點能看到院子外面的荒地。

    大片大片的空地,想必離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很遠了。

    有手電的光出現在牆外的荒地里,仔細聽還能聽到交談聲。

    「你看什麼呢?」

    沈長清正看得認真,冷不丁的身後傳來聲音,肩膀一抖外套掉落在地上。

    「婆婆,那裡又好多人。」沈長清指著荒地。

    老婆婆站的直直的,這把年紀了沈長清見過還能挺直腰背的人不多。她隨著沈長清的方向看了一會,掃興的說:「回去睡覺吧,那是挖坑呢,到天亮了就可以把剛才死了的人埋了。」

    撿外套的手頓了一下,感覺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趕緊跟著老婆婆往裡面走。

    邊走邊追問,「這裡經常死人嗎?為什麼埋在這裡?家屬知道嗎?為什麼死的?」

    老婆婆白了她一眼,說你話還真多,不過還是一一回答她:「來這裡的不是精神病就是得了什麼絕症快死了的,要麼就是吸毒,家人受不了了不想要了給扔到這裡的,進了這裡就代表生死都是這的人了,大多數人都會在這裡過完自己最後的日子,死了任憑處理,對了,你吸毒?不過我看你年紀輕輕地,不會也是被家人拋棄的吧?」

    沈長清神色一下就暗了下去,「我家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送到這裡。」

    「傻姑娘吶,能來這裡肯定是得到了又話語權的親屬簽字的同意的。」老人冷哼了一聲,眼睛往一邊瞟了下,「看來你是被最親近的人賣嘍!」

    「不可能!」沈長清抬起頭,有話語權的只有兩個,除了媽媽就是顏謹,媽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就算意外知道了也不會把女兒送來這種鬼地方受罪,顏謹就更不會了......

    是怎麼了,她有點猶豫了......想到下午白大褂之間的對話,發現自己好多事摸不著頭腦。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懷疑到顏謹身上不是嗎,他一定會來找自己,把自己解救出去的。

    「不可能?呵,有什麼不肯能的。」老人說完這句話拒絕交談的蓋上了被子,面向了里側。

    沈長清只好回到自己床上。

    睡不著了,樓道里自從有了那一聲尖叫後一直都沒安靜過,各種哭嚎獰笑瘋言瘋語接踵而至,回到了白天的情景。

    老婆婆連身都沒翻一下,不知道這種環境她怎麼能睡著的。

    這一夜特別短暫,沈長清還沒閉眼好好休息一會,天就亮了,沈長清就是那種早上陽光一強烈就睡不下去的人,起床洗了漱,老婆婆剛好了起了,沒理沈長清,直接進了洗手間。

    有長得強壯的女護士把外面的鐵柵欄打開,又打開了門,走進來把一套和其他人一樣的藍白色條紋病號服扔在她床上,還有一套洗漱用品和飯盒餐具,眼神冷漠的往她身上一掃而過,做完後出去,鎖門。

    老婆婆出來後往陽台外抻了抻脖子,大概是查看埋人的情況,沈長清都都不敢朝那邊歪,她大概再也不會去陽台了,對面居然埋了好多人......想想就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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