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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1:26 作者: 常冬
    來這裡的每一天,工作都很忙,時間被安排得很是充裕,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盛歡才會有時間,有心力去想起陸靳言。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刺入他身體的刀扎得很深,手術後一兩天也不見轉醒,盛歡沒等到陸靳言醒來,就接到了要出發到阿富汗的通知。

    在工作與陸靳言面前,她毅然地選擇了工作,她把他丟下了,可不是那麼的心安理得,每次想起他,總是伴隨著陣陣的心痛。

    她離開之際,給陸靳言留了一封手寫信,告訴他好好生活,好好治病,給彼此一段時間冷靜,保證真的只是冷靜,如果這段時間他對她失望了,喜歡上別人了,盛歡也願意去承受,但兩年後如果他還喜歡她的話,她會回到陸靳言的身邊。

    有一句話沈音說對了,得到過像陸靳言那樣深重的深情,於旁人來說,就再無動心的可能。

    盛歡對於陸靳言的感情是矛盾的,既有喜歡,又有恐懼,她想和他在一起,然而在知曉一切事情之後,她沒辦法做到那麼快地想通並接受,畢竟他的所作所為,曾影響了她的生活許久,給她帶來了心理陰影。

    她需要時間去消化,去遺忘這些不快。

    感情只有在想念之中才會越發的珍貴,原諒才會更加地真誠。

    但盛歡沒想到,陸靳言會那麼快地找了過來。

    戰亂的地區毫無任何安定可言,在有時候外出救治的時候,低頭忙著接生的瞬間,毫不停歇的流彈就跟著在身邊落下。

    說不害怕是假的,只不過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她所熱愛的職業,便也心甘情願地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陸靳言在她面前出現得毫無預兆。

    熱帶地區,病毒肆意,炮火紛飛,隔著四周驚地而起的塵土,他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閒衣,風塵僕僕而來,帶著滿腔情深,無視著身後襲來的流彈無數,徑直地朝她走來,仿佛眼裡,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專注。

    他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站在她身旁,低頭看著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待病人被人抬離之後,才堪堪說了第一句話,讓她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夕陽如火,勾勒出身後美景,不敵他開口而出的一句話來得讓人心動。

    「盛歡,我來接你回家。」

    -

    從兩年前的回憶抽離開,盛歡低頭喝了一口果汁,才覺得心裡的苦澀化開了不少。

    她回來的時候,剛好是安市的冬天,如同她離開一樣,一切仿佛都不曾改變。

    但盛歡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還是改變了。

    對於陸靳言提出的要求,她拒絕了。

    她既然選擇了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就該無條件地服從組織的安排,兩年的醫療救助就是兩年,少一天都不行,何況那時,她下定決心要和他分開一段時間。

    他治療的期間不見她,才有利於他的恢復。

    「盛歡,如果人格融合的代價是要失去你,那我寧願交出這副身體,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是他還是我,都不重要了。」

    「我沒有辦法不去見你,不去想你,不再喜歡我的話,就待在我的可見範圍內,至少讓我能知道你好不好,讓我知道你的生活狀態。是開心還是委屈,快樂還是流淚。」

    「可是陸靳言,我不喜歡。」

    酒過三巡,飯局已是快接近尾聲。

    在座的幾乎都是娛樂圈裡叫得出名號的人,高談闊論著圈裡的秘辛,盛歡插不上嘴,也沒那個興致去應和,低著頭吃菜。

    此次安市的電視台專門對這次的醫療救援開展報導,而在訪談結束後正好遇上了電視台的領導班子,台長正好提出聚會,盛歡盛情難卻,不得已,才和大家一起聚會。

    桌上的佳肴未動幾分,倒是酒水等瓶瓶罐罐已經擺了十幾瓶,盛歡卻是讓人拿來了果汁,出門在外,身旁沒有真正親信得過的人,加上無人知曉她的身份,誰知道會不會把心思打到她的身上來,到底應該多留點心眼。

    電視台的台長姓王,四十餘歲,人至中年有些發福,大概是沒吃過什麼苦養尊處優慣了,富態十足,酒酣飯飽後交談中吐字清晰,言辭妥帖得當,可見修養極好,盛歡覺得他的話語略有深意,「別人只當我們這節目吃力不討好,可時下社會對醫療多有關注,背後帶來的項目利益外人又哪裡知道呢?」

    商人,說白了以利為先,即使滿身銅臭,家財萬貫,到底也是不捨得自己虧得太多。

    此話一出,電視台其他的人連忙附和,倒是幾名年輕的醫生有些尷尬,醫德心平白無故染上了功利的味道,盛歡剛剛伸出去的手一時間就停頓在半空中,離她最近的杯盤已經見底,筷子不上不下的,很是突兀。

    玻璃旋轉桌被人轉動著,賣相精美的菜餚停在了盛歡面前,她抬頭看去,斜對面坐著的那人向她微笑示意,表示友好。

    周揚,此次報導的幕後導演,年輕而又富有才華。

    顯然,他剛剛在觀察她,甚至一開始,她的一舉一動就落入了他的眼中,不然,他不會如此恰到好處地幫她擺脫令人尷尬的場面。

    沒有人喜歡別人觀察自己,想著,盛歡的眉眼冷淡了幾分,將垂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來,隨後筷子被擱在碗面上。

    桌上有人笑著說道,將話題引到了盛歡的身上,「像盛醫生這樣年輕漂亮又能幹的人才,可是十分罕見,倒是沒想到吃得了那樣的苦。」

    很快有人附和,盛歡只是笑笑沒說話,目光卻又冷淡了不少,席間有人手機響了起來,陪著笑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什麼。

    盛歡剛剛被人叫著不得已喝了點酒,此時有些上頭,意識混沌起來,落入耳中零零散散的話卻瞬間將她炸醒。

    「等會陸總可能會過來。」

    「陸總?MK幕後的那位?」

    聲音被刻意地壓低,盛歡聽得模模糊糊,但心裡也清楚,那位台長不是簡單的主,放眼整個安市,能讓他心服口服地稱上一聲陸總的,又聯繫到MK娛樂的,怕是只有陸靳言一人。

    下一秒,旁人開口的話語證實了她的猜想,語氣很是唏噓,「要說這陸總,年紀輕輕的身家過億,到底也是個痴情種,前兩年和盛氏千金的婚禮外界多有關注,誰知道後來什麼消息也沒有,聽說還解除婚約了,外人這也才知道,原來大家眼底所謂的豪門聯姻,到底是一方深情不悔的結果。」

    室內的光線足而明亮,將盛歡一張精緻的臉襯得越發白皙,細密的睫毛如刷子一般在眼瞼處打下一層黑影,如同透露出主人此刻不安的情緒一般顫了顫。

    她的側臉曲線柔和,隔著距離都能清楚地看到臉上細小的絨毛,周揚原本肆意打量盛歡的眼睛眯了眯,他竟然從她臉上看到了戰慄,甚至時間每過一分,她的臉色便蒼白一寸。

    她還沒做好見到陸靳言的準備,面對他,她是有些慌張的。

    盛歡終究是忍不住,碰了碰隔壁師兄方鳴的手臂,附耳低聲說道,「我去一趟衛生間。」

    方鳴點點頭,「早點回來,等會可能會有大人物過來,聽說是給這次醫療捐了不少救助儀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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