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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1:26 作者: 常冬
    陸靳言就這樣保持著拉盛歡的動作,他低著頭,誰也看不到他的神色,卻能感受到他全身不斷瀰漫著的冷意。

    盛歡跑到門邊,幾乎稱得上有些迫不及待地推開門,意外地,門卻是怎麼拉也巋然不動,被人用鑰匙從裡面給鎖上了。

    「呵」,而身後,陸靳言發出一聲低笑,低到極致,讓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盛歡聽著他的聲音這才仿佛記起還有陸靳言這個人在場,轉身盯著陸靳言,眼裡是滿滿的防備,「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不想和陸靳言這樣,這樣下去,她害怕陸靳言真的要變成另外一個人,如今他做的,都是讓她恐懼的行為。

    盛歡剛剛逃離的動作到底是刺痛了陸靳言,可他還是控制住自己心裡的嗜血感,放低聲音,帶著誘哄,「寶寶,過來。」

    聽著他如同之前幾晚的聲音,盛歡的身體有些抖,但還是保持表面的鎮定朝陸靳言說道,「我說了我們彼此冷靜一段時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打算非法囚禁嗎?」

    「冷靜?」陸靳言低聲重複道,像是在琢磨這個詞所代表的意思,臉上雖帶著笑,卻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只有無限的涼。

    「你是要和我分手嗎?」陸靳言臉色一變,雙目已然迸出冷意,「可你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你說過的,不會離開我,你現在要和我分手?」

    盛歡的表情帶上了點嘲諷,「我為什麼想要冷靜一段時間,陸總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聽慣了她的直呼其名,陸總這稱呼從她的嘴裡吐出聽在他只可謂是異常的諷刺,口.口聲聲說著冷靜,可她現在是在和他劃清界限嗎?

    「寶寶。」仍是溫淡的聲調,卻暗藏著警告,「別惹我生氣,我不知道我生氣會做些什麼。」言罷似乎覺得對她不應該用這個語氣,降低了聲線,帶上了刻意的溫柔,「你過來,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你放我離開,我就當今天這件事沒發生。」看著不斷向她走來的陸靳言,盛歡開口說道,他仿佛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地說著,「你要和我分手,你一定要和我分手?盛歡,不可能,這不可能。」

    「就因為那該死的病,你要和我分手?可也是因為你,我才會患上那種病,你不愛我就算了,我只奢求你能待在我身邊,和我在一起,如今我整副身體都要交出去了,你卻要和我分手?你對我就這麼狠心?」

    他向來知道盛歡對他只是僅有的良善,而他到底還是幻想了盛歡在事發後對他會懷有一絲不舍,到底是他奢望了。

    聽著陸靳言的控訴,盛歡的心顫了顫,右手握緊成拳,逼著自己狠心,語氣帶著漠然,「你有精神疾病,又怎麼來愛我,你帶給我的是噩夢,我和你在一起就會想到那些因為你而恐懼的日子,陸靳言你知道的,你精神不正常,有可能哪一天,你舉著把刀就會把我給殺了,這樣我就能永遠陪在你身邊,你敢說,你沒有這樣的想法?」

    陸靳言的身體一僵,他不否認盛歡的話,他有過那樣的想法,可那又怎樣,盛歡陪在他身邊,他自然不會去動盛歡一分一毫,可如果她離開,他不知道他會怎麼辦?

    如她所說,將她殺了,想著,似乎以往那些陰暗的想法悉數涌了上來。

    看著靠在門板上的盛歡,陸靳言慢慢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然後緩緩地,拿起藏在身後的刀,他的動作在她的眼前不斷放大。

    「盛歡。」陸靳言如困獸一般發出哀鳴聲,氣息很是粗重,雙眼發紅,帶著痛苦。

    -

    安市這一年的冬天來的有些晚,比起以往,可謂是姍姍來遲。

    冬天的溫度本就較低,卻因剛下了一場大雪的緣故,更增添了一抹寒氣。

    像是在慶祝什麼活動,遠處不斷有傳來煙花綻放發出砰砰聲,天空在那瞬間綻放出絢爛的色彩,照亮整個安市。

    十點整,鴛鴦灣的長燈接連亮起,應景一般,明亮而璀璨,高地之上,仿佛守望著整座城市。

    盛歡靠著冰冷的牆壁,背後的倚靠為她不安的心增加了一絲安全感,如同溺水的人努力地抓住最後一根浮萍。

    冷意源源不斷地從背脊傳開,瀰漫到身體各處,盛歡曲起腿,將頭深深埋進膝蓋里,明明是能帶來溫暖的動作,她的身體仍止不住的發抖。

    手上的粘稠感提醒著剛剛發生了什麼。

    她是一個外科醫生,手上沾染上血本是常事,她卻覺得手指異常滾燙,與什麼都不一樣,那是他的血,陸靳言的。

    月光淡淡,借著細微的光,盛歡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

    白皙修長,手指指腹有著薄繭,可以看出是個常年拿手術刀的醫生該有的手,明明是雙救死扶傷的手,可剛剛就是這雙手,握著刀鋒將刀刺進了陸靳言的身體。

    她記得陸靳言那一刻的表情,帶著解脫,「寶寶,刺進去,你就能擺脫我了。」

    他甚至伸出手握著她的手腕,在她驚恐的目光中使力慢慢往裡推,「你是一個醫生,你知道這樣的傷口我是死不了。」他的語氣很是輕鬆,仿佛這被人拿刀寸寸深入身體的人不是他,「在進去點,我死不了的話,你怎麼擺脫我呢?」

    「人有十二對肋骨,左右對稱,劍突下是第七根肋骨,」陸靳言的聲音低緩,薄唇吐出盛歡熟悉的術語,他接下來說出的話讓她心悸,「往下,再深一點,把我的肋骨取出來,是不是也能把你從我心裡取出來?」

    盛歡粗喘著氣,心如同海綿吸水一般沉重,腦海中滿滿的都是陸靳言的身體源源不斷溢出血的畫面。

    她不想傷他的,她不是故意的,是他突然舉著刀刺入自己的身體,她只是伸手想去阻止,可她沒想到,他會握著她的手腕加大力道。

    他會死嗎?盛歡想著心裡有些慌,流了那麼多的血,還能活的下來嗎?

    就算再怎麼怨恨他,想擺脫他,她也從未想過會用這種方式去離開陸靳言。

    她的認知從沒有一刻這樣的清晰,陸靳言支撐不住倒下的時候,她的心發顫地疼,她逃避著的事實,她對陸靳言還懷有眷念。

    明明身體很是疲憊,她的頭腦卻保持著清醒。

    她必須承認沈音說的話,陸靳言的病情在加重,在人格被揭穿之後,如今,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她不許離開。

    她想要的是冷靜,可沒想到陸靳言會想的這麼極端。

    他送被上擔架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讓她現在想起依舊十分心驚。

    「只有我死了,你才可能離開我。」

    「要麼被我囚禁,要麼,殺了我。」

    第044章

    跟著團隊來到這裡接近快一個月了,盛歡已經差不多習慣了本地的生活方式,醫院本身以及周圍的環境也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得多,只是有一點稍微不便的地方,在這個地方,女性醫生外出時除了要躲避炮火和流彈,還必須用頭巾遮擋住自己的頭髮和臉龐,否則很容易遭到極端武裝分子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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