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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1:26 作者: 常冬
    就好像是流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的慘叫,甚至讓她的呼吸都不自覺地因此停頓了幾秒,盛歡只當是有人和她一樣被嚇到了,然而下一秒,嘈雜伴隨著接連的聲音從她身後不斷傳來,盛歡的臉色突變,血色一瞬間從她的臉上褪去,她幾乎是轉身拔腿就往科室的方向跑去。

    婦產科大腹便便的孕婦那麼多,混入了一個神經病人,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不得而知。

    走廊拐過去便是大片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著整座城市,也是屬於婦產科的區域,此刻圍滿著人,有醫生和護士,臉上無一都是焦急的神情,有潺潺而又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從地下流淌出來,甚至都要瀰漫到盛歡的腳下。

    聽著斷斷續續的低吟聲和哭喊聲,盛歡的渾身冰涼,腳步沉重,拔開人群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人。

    盛歡認得她,婦產科的護士許昕,懷孕已經有七個月的,醫院規定,一般只有在臨近生產前才能允許請產假,就在前不久,她還摸過那孕肚,語帶羨慕地和她聊著天。

    可現在,紅色象徵著生命的血液從她身體內不斷地流出,幾乎都要匯成一灘血水,許昕朦朧著雙眼,察覺到周圍聚集了人,有人握著她的手,她費力地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盛歡,反勁地緊緊地握著盛歡的手,仿佛要掐斷她一般的力道,寄託著全部的希望,聲音虛弱而懇求,「盛醫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盛歡的手上從沒有失敗過的手術,許昕太信任她了,也只能信任她了。

    可誰都知道,七個月大的孩子已經成型,只是器官發育尚不完全,根本無法早產,結果只會是流產,誰都回天無力,甚至極有可能也會危害到母體的安全,在保護母體生命安全的前提,也就是最壞的結果,就是切宮。

    盛歡知道,許昕自然也知道。

    許昕被很快地送進了手術室,盛歡低著頭,攥著胸口上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如失去水源,瀕臨死亡的魚,甚至有冷汗,在額頭慢慢地冒出。

    她以為,她早已經在各式的手術中修煉得無懈可擊,可到今天,她才突然地明白,哪怕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手上一條生命的流失,太過於沉重了。

    整個樓層都亂做一團,誰都顧不上一旁嘻嘻哈哈笑著的病人,他笑得那般地肆意,卻不知道今晚,有一條生命要因為他而流失掉。

    盛歡抬眼看著不遠處的精神病人,他又去招惹著其他的護士,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根本不懂得如何避開,第一次,盛歡對著無所知的病人帶上了點怨恨,他不懂安康喜樂,世間百態,對著懷有身孕的產婦便是一腳,他並非帶上了主流意識,他一概不懂,可付出代價的卻是別人。

    大概是察覺到了盛歡的目光,那人抬腳便朝他走來,該是盛歡的神色毫不掩飾,他由逐漸的不在乎變為罵罵咧咧的,見盛歡仍是盯著他瞧,他伸出手,盛歡便感覺臉上落下了一陣疾風,她本不就是苦澀痛苦往自己身上咽下的人,還未出手抵擋住他落下的手,便有一雙手從她身後更快地伸出,她只能聽得見身前那人的痛呼聲。

    那雙手在她面前逐漸地被身後那人扭曲成彎曲的狀態,可見身後那人氣息中夾帶的殘暴,她甚至都能看到他神色中的痛苦,遠處的幾個醫生護士才趕來將人拉了回去。

    身後那人的味道讓盛歡過於熟悉,她甚至不用轉身,都能知道那人是誰。

    剛想轉身,放在身側的手卻是被人抓了起來,耳畔溫熱的氣息吹拂,落下焦急擔憂的話語,「你的手怎麼回事?怎麼流血了?」

    陸靳言很想控制住自己內心的焦急暴躁,這種狀態太容易讓盛歡看出點什麼了,可對著滿手鮮血的盛歡,他根本就壓抑不住那翻湧而起的陣陣暴虐和狂躁。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有些不正常,可一想到是因為盛歡而起的變化,他就捨不得去防禦這改變,去變化。

    盛歡根本沒空去消化陸靳言的擔心,她的情緒有些低落,低聲說道,「那不是我的血,有人流產了。」

    剛剛她幫忙著抬起許昕,大概是碰到了。

    陸靳言聽著她的話,反覆查看了她的一雙手,確定沒有任何的傷口,他才放下心來,剛剛粗粗一看,沾滿血液的手幾乎沒有露出一絲以往的白皙,顯得很是觸目驚心,他根本就沒有剩餘的理智去分辨這到底是盛歡受傷流血了還是其他別的什麼。

    盛歡渾身無力,幾乎是全身倚靠著陸靳言,只感覺自己的手被他扣得緊緊地,拉著她抬腳便走,低沉的聲音在耳邊清晰地響起,「衛生間在哪裡?」

    盛歡不懂陸靳言想做什麼,但手被他抓著掙扎不開,她也不想掙扎,因為她不知道,這一掙扎開後,她整個人會不會直接倒在了地上,和陸靳言說了個大概的方向,便被他推著往衛生間走。

    直到沁涼的水接觸到帶著些許溫度的手,冰冷感從頭到腳蔓延至全身各處,來不及落入出水口的水珠飛濺開,白色的大理石洗手台光滑可見,台面一層水漬很是明顯,暈染成一圈水波,帶著紅色的水流慢慢地往出口處流下,盛歡才算反應了過來。

    身後是溫熱的軀體,密密麻麻地貼合著她的,幾乎沒有一絲其餘的縫隙,他的頭從她的肩膀上探了出來,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朵下方,低著頭,一點一點地幫她清理著手上殘留的血跡。

    他洗的很是認真,也洗的很是乾淨,連指甲縫都不肯放過。

    盛歡的心無端地就顫了顫,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擊中一般。

    她側著頭,輕易地就能看清他此刻專注的眉眼,甚至只要在微微地靠近一點點,貼面便能親上他的臉。

    陸靳言只顧著洗著她的手,似乎沒有察覺到盛歡在看他。

    可距離這麼近,鼻腔都是盛歡的味道,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呢,他渾身的肌肉繃得緊緊地,就怕一個忍不住,將盛歡壓在洗手台上親。

    下一秒,便有柔軟的觸感落在了他的左臉頰上,停頓了四五秒,方才離開。

    陸靳言的心快速地跳了跳,甚至都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兩個人的衛生間,她的味道,她的靠近,她的親吻,一切在他眼裡都像是蓄意的勾引,怎麼也忍不住。

    甚至就連這個親吻,都好像是平時沒有的感覺。

    之前的盛歡是在和他玩心跳遊戲,拋下了女孩在喜歡時所該有的矜持與羞澀,而如今的盛歡,一舉一動仿佛都帶上了抹羞怯。

    她會偷看他,不再是挑釁地吻他,而是帶上了本身盛歡所有的真實。

    這個若即若離的吻,都比平時來得更加讓人心動。

    至少是讓他心動。

    第018章

    陸靳言的目光深邃而幽深,低頭盯著握在自己手中白玉般的手指,眸色暗了一度下去,下一秒,盛歡還沒反應過來,腰肢落下了一隻大手,整個人就反著被抱上了洗手台。

    盛歡抬眼剛想去看陸靳言,臉蛋跟著就被人用手給扣住,熾熱的吻瞬間就落了下來。

    所有即將脫口而出的聲音悉數被他堵住,炙熱的氣息包圍著她,盛歡沉溺在陸靳言密密麻麻的氣息當中,如大海中細弱的浮萍,顛簸著,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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