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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2:51:26 作者: 四面風
    余初會被他的這個形象迷住,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他足夠高,肩膀也足夠寬,穿風衣撐得起,而且腰身瘦勁,風衣敞開懷來,露出裡面的白襯衫,風度盡顯。他腿也夠長,腳是最適合穿皮鞋的瘦長型,尺碼與身高相宜,這樣的腿與腳,褲管挺拓筆直,配上鋥亮的黑皮鞋,竟有幾分奢侈的感覺。

    這樣穿的好處是足夠顯眼,來往的人都願看他一眼,如果余初也從這個校門經過,就一定不會錯過他。壞處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法假裝成本校學生混進去。

    譚知靜在余初的校門口守了將近一整天,多數時候是站著,靠打電話處理郵件分散疲累,時不時溜達幾圈,鬆快鬆快腿腳。後來他實在站得受不住了,坐到校門口的路邊石上。

    他看起來如此體面,卻這麼沒形象地席地而坐,路過的學生們都會轉頭看他一眼。都是和余初一樣的天之驕子。他自己也嫌地上髒,心裡有一絲狼狽,便重又站起身來。

    等待的時間都是被拉長的。站在被拉長的時間裡,譚知靜有時想的是自己曾經舒服而無知地坐在辦公室里、家裡,余初也曾這樣隱形地等著自己;有時候想起更早以前,自己在飯局上應酬,或者去廠里,余初在樓下、後來是在自己家裡,那樣耐心地等著自己。

    余初等了六年,六年會被拉成多麼長?譚知靜沒法想像。他只是幾天沒見余初,就已經無數次地險要按捺不住了:攥著手機想給余初打電話,點開和余初的聊天窗口,想給他發消息,想直接去他宿舍門口堵他……他這會兒站在余初的校門口,也是意志力不夠堅強的結果。

    余初那幾年是懷著怎樣的毅力等待與自己重逢?

    一開始並不是特別清晰地以重逢為目的,只是下意識地模仿,帶了幾分茫然。因為自己當年學的這個專業,所以余初也要學這個專業;因為自己曾經是周老師的學生,所以余初也要當周老師的學生;因為自己曾經和別人談心不在焉的戀愛,因為自己曾給一場戀愛設定期限,所以余初也要……

    那時候余初只是想弄明白「譚知靜」這三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麼,譚知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只有先弄明白這個,才能明白譚知靜眼裡的「余初」意味著什麼,他有沒有愛過余初,又為什麼把余初拋下。

    譚知靜在余初的日記里看到:「他在廠子和我之間選了我,我太幸福了。」上一次余初這樣寫,是他和餘慶春動手那天,他寫:「媽媽在餘慶春和我之間選了我,我太幸福了。」余初還寫道,他不怨他們選得這麼晚,他很高興。

    看到那篇日記時,譚知靜並沒有流眼淚。彼時是慶幸占了上風,因為自己當初那個近乎愚蠢的無用的壯舉,余初將「與知靜哥哥重逢」定為所有一切的目標。因為那是余初,余初不是譚知靜,因為余初想和他重逢,所以才有了他們重逢的那一天。

    看到日記時他沒有流淚,此時站在這裡,譚知靜不覺潸然淚下。

    這天他沒能等來余初。之後的兩天,他也如今天這樣過來,但依然沒能見到余初,倒看見小劉。

    小劉現在是譚知靜手下的正式員工,和實習那會兒不同了,譚知靜現在是他實打實的大老闆。

    小劉上班以後和余初的來往就沒那麼頻繁了,他這會兒來余初的學校,譚知靜猜是余初要請他吃飯,借他打聽有關自己的事。

    小劉在這裡看見譚知靜也顯出驚訝的樣子,問他:「譚總也跟余初約好了?」表情則在說:「譚總跟余初和好了?」

    譚知靜輕輕地搖了搖頭。

    小劉有些尷尬,像是被好友跟老闆夾到了中間,試探地問道:「那我跟余初說一聲?」

    譚知靜不喜歡別人摻和他的余初的事,就搖了下頭。

    小劉怕自己領錯意,再次和他確認:「不跟余初說你在這兒等他嗎?」

    「不用。」譚知靜說,卻又說:「余初要是問我的情況,你就照實說。」

    小劉更迷糊了。

    他在為難要如何應付老闆的命令時,看見大老闆自己轉身離開了。

    譚知靜像余初曾經躲在大樓側面看他從樓里走出來那樣,藏身於校門的側面,看著余初從學校里走出來,和小劉匯合。

    小劉果然選擇了出賣老闆,向余初匯報了。余初走出校門後,略向四周張望了一圈,沒有譚知靜的蹤影。小劉在一旁和他說話,應該是在告訴他:「譚總確實已經走了。」

    余初和小劉一起走著,余初忽然停住,回頭看去,譚知靜忙又重新藏回去。

    余初的視線在校門的左側和右側各停留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麼,就轉回頭和小劉繼續往前走了。譚知靜站在牆側目送他的背影逐漸遠去,細細品味自己內心的苦澀與酸痛。這些都是余初曾經嘗過許多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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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不起的余初。

    第92章 後記/番外——余初日記2

    譚知靜回到家,余初的那本日記安靜地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他脫下外衣,掛起來,換好鞋,在那日記本的封面上注視了片刻,進屋洗手,然後才返回來,將日記本也拿進屋裡。

    他坐在餐桌前,把日記本放在桌上,同時也拿在手裡,又是一陣端詳後才翻開來。

    他知道不是余初忍耐不住了。他了解余初的毅力,余初不只一次在日記里寫道:「余初,堅持住,再忍耐一下。」他知道余初只是憐憫自己,捨不得讓自己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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