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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2:51:26 作者: 四面風
譚知靜不想跟這人浪費時間了,去看余初:鞋子沒穿,外褲也沒穿,內褲一邊的褲腿卷到腰上,一大片文得紅腫的皮膚露在外面,隱私部位都被勒出形狀;呆呆地看著自己,只知道抱著自己的胳膊。
譚知靜更生氣了,剛要說話,手機卻響了。他又瞪了余初一眼,接通電話,直接就說:「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跟那邊道個歉,就說我病了。」
電話對面說了兩句,譚知靜突然吼起來:「買什麼煙你也問我?你平時跟我出去那麼多趟,眼睛腦子都是擺設嗎?能不能想點兒事兒、動動腦筋,別什麼都指望我行嗎?我就是一個人,沒有分身術,我沒法同時又在廠里盯著又在外面跑,你們——」他的怒火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余初一眼,把胳膊從他懷裡抽出來,長衣長褲地走進外面的烈日下。
這又是譚知靜的一個新形象,發怒的形象,讓余初心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文身店的老闆也在看譚知靜打電話,他倒笑起來,問余初:「你家裡人啊?你哥?脾氣挺大啊。」
余初低著頭把內褲捲起的褲腿放下去,把脫在一邊的短褲拿起來穿上。
老闆說:「再文最後一遍就差不多了,真不弄了?」
余初低著頭穿好褲子,再去穿鞋。
「你要是不想文了,也就這樣了,反正我不退你錢哈。都是你自願給的,不是我非得要高價。」
這時譚知靜打完電話回來了,問:「你管他要了多少?」
老闆笑著說:「小帥哥有錢,他自己說的價,六千六。」他那店員也出來了,一副給老闆撐腰的模樣守在旁邊。
譚知靜說:「你們乾脆搶錢去吧。」又對余初說:「趕緊把鞋穿好,跟我去醫院驗血。」
老闆攔住他們,主要是看著譚知靜:「你這人長得挺帥,怎麼說話那麼難聽?我都說了我們是正規店,你這不是損害我們信譽嘛,說你污衊我們都是輕的。」
譚知靜拉起余初繞著走,那老闆卻不依不饒:「不行,每一個文身都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得盡善盡美。你剛才進來一搗亂,把我的創作都打斷了,我得把它弄完。」
譚知靜忍無可忍,「你有病吧?」
旁邊的店員在老闆面前積極表現,罵回去:「你才有病呢!倆神經病!」
余初從譚知靜身後猛地跳出來,揮起拳頭就要揍過去:「你罵誰呢!王八蛋!我揍死你!」譚知靜手快地拉住他,沒讓他打上。
那店員退到安全的地方,繼續跳腳:「罵你倆呢,也不說自己是同性戀,我們還沒嫌你們髒呢,有沒有愛滋都說不定!」
文身店老闆回身一拳打到他臉上,「你tm有病吧?罵誰呢?」
趁譚知靜愕然的功夫,余初也飛撲過去,三個人打成一團。
打完了,大家心裡都暢快起來,只除了譚知靜。
余初又躺回到文身床上去,得檢查一下文身有沒有受到磕碰。他這會兒看見文身床上印著的小小的店名,明白知靜哥哥是怎麼找過來的,卻不敢有幸福的感覺。他是真的後悔了。
文身安然無恙,譚知靜也總算看清了余初到底文了什麼圖案。但他似乎對此毫無興趣,問老闆:「以後真沒法去掉嗎?」
「能洗,能把顏色洗淡一點兒,但是他要求顏色飽和,染料都注得深,想洗完以後跟沒文過一樣是不可能了。不過他這個文身線條這麼少,面積也不算大,以後不喜歡這個圖案了,洗淡了拿新文身蓋上就行了,文身以後又後悔的,多數都這麼幹。」
余初說:「我不洗,我不會後悔的。」他只後悔惹知靜哥哥生氣了。
老闆聞言看了他一眼,見怪不怪地笑起來。譚知靜卻只看著他的文身,不看他。
余初盯著譚知靜的側臉,說:「我沒有文誰的名字,我文的是一幅畫,一幅漂亮的畫。一幅漂亮的畫留在身上一輩子,又能怎麼樣?這有什麼可後悔的?」
譚知靜還是只看著他的文身。老闆隨著他的話也看過去,看那江水之上的白鷗。文身所在的那片皮膚都紅了,江水是在緋紅的皮膚上流過,海鷗也是在緋紅的皮膚上飛翔,就像晨曦或晚霞。
老闆看著看著,動了真情,說:「確實挺漂亮的,我必須得給它上完色,都扎了那麼多針了,就差最後這一點兒,不弄到完美你也太虧了。」他其實是在勸譚知靜,余初也看著譚知靜,全憑他定奪。
譚知靜已經檢查過這裡的設備了,那老闆自誇:「你們去醫院幹嘛?我這兒比醫院都乾淨。」
他終於看向余初的臉,問他:「疼不疼?」聽起來就像:「傻不傻?」
余初看見他心疼的眼神,心臟劇烈一顫,忙移開眼,卻又悄悄地抓住他的袖子。
針紮下來的時候,譚知靜把余初的手握進自己手裡,看那針頭一下一下刺進余初的皮膚,畫出一隻更加清晰的海鷗。
文完了,譚知靜問清楚文身後的注意事項。等都說完了,那老闆說:「我把多餘的錢退給你們吧。」
余初有些不好意思,說:「給你店員當精神損失費吧。」
老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管他,咱們論咱們的。今天這事呢,咱們算是各有不對,就各打五十大板,我說話是有點兒不好聽,不過你一開始那勁兒也實在是招人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