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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2:51:26 作者: 四面風
    余初的媽媽也不知道。夫妻兩個討論了幾句也沒得出結論,余副局對余初說:「你就吃吧,別省著了,什麼時候再想吃了,我讓食堂做就行了。」

    余初開心地應下來,「下周五晚上行嗎?」周五晚上帶回來,放到周日上午,總是沒問題的。

    余副局說可以。

    提起周日,余初的媽媽想起來了,對丈夫說:「老鄭給介紹的那個補課老師今天也過來了。」

    余副局問余初:「她教得好嗎?」

    余初用力點頭,「教得可好了,比我們老師講得都清楚。知靜哥哥可厲害了,都畢業這麼多年了——」

    「哥哥?」余副局擰起眉頭。

    余初頓時如墜冰窟,驚懼地看向母親。母親的臉色也霎時如白紙一般。

    余副局把筷子撂到桌上,忍著火氣問他們兩個:「是男老師?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讓一個男人進到家裡面。」

    余初幾乎要打起牙顫,忙把牙齒繃緊了,搶著解釋:「是我開的門,然後就請老師進我房間了,我媽沒和他說話。」

    他撒謊,媽媽更害怕了。

    余副局狠狠地剮了母子倆一人一眼,起身去拿手機。

    余初知道完了,他要去查監控記錄了。

    媽媽也站起來,慌張地把余初從座位上拽起來。她手上力道失控,掐得余初胳膊上的肉生疼,「快進屋!」媽媽瞪著鹿一樣的眼睛。

    余初嚇得腦子都不轉了,腿腳發軟地跑進屋裡,哆嗦著鎖上門。

    外面吵了起來,從第一句開始就是舊台詞,之後的每一句余初都曾經聽過。

    他想找耳機,但是沒找到,就撲到床上,整個躲進被子裡,抱緊被子的四個腳,不讓聲音漏進來。

    他聽不見了,可是一句一句依然往他腦袋裡沖,都是余副局暴怒的聲音:「什麼樣的女人會十八歲就給別人生孩子!」「我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你為什麼就做不到?」「你媽讓你嫁你就嫁,她讓你死你是不是也要去死?」而媽媽永遠都只有一句話:「那你讓我怎麼辦?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我去死吧!你逼死我吧!」

    余初在被子裡哭得快要暈厥了,這狹小空間裡的氧氣被他哭完了,被子也被他哭潮了。他今天白天剛剛嘗過幸福的淚水,這會兒不得不再次記住眼淚本身的滋味。

    哭泣漸漸停息,余初從被子裡探出又濕又皺的腦袋,可憐巴巴,就像他當年錯誤地從母胎里出生時那樣。

    外面沒有聲音了,他跳下床,小心地打開門,又躡腳走去飯廳,之後是客廳,都沒有人了。

    他們應該已經去臥室了。

    余初也回到自己的臥室,再次鎖上門。

    大人們開始病態地做i,孩子獨自流浪到床上,孤獨地蜷縮成一個球。

    媽媽是好媽媽。在猴群里,新猴王掌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之前老猴王留下的小猴都摔死。媽媽留住了他,還讓新爸爸願意分一部分父愛給他。

    余初又想哭了。他曾經以為那就是他的爸爸,他以為是自己常年不回家的爸爸終於回來了。他曾經那麼愛他。

    余初感激譚知靜沒有問他名字的由來。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名字里的那個「初」,是「初夜」的「初」啊。

    余初都想不起來自己會喊「爸爸」之前叫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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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初覺得自己就是那隻小貓。

    第12章 邀請

    余初把蜜果子放冷凍室了,周日那天早晨從冰箱裡取出來,化凍,譚知靜十點時過來接他,到那會兒就應該差不多全化開了。

    他周三的時候給譚知靜打了電話,「知靜哥哥,下周日我們在我家外面補課行嗎?」

    這就是他苦想了三日想出來的說辭。

    譚知靜沒有問為什麼,說:「好。」

    余初沒有妄想讓譚知靜把自己帶回家。他已經和余副局商量妥當了,余副局在酒店裡給他們開了一個房間,周日上午,譚知靜來接他,然後兩人一起去酒店。一切都如往日那般風平浪靜,只是余初偶爾會想起「開房」的含義,然後被諷刺得笑出來。

    這一次坐譚知靜的車,余初坐進了副駕位,懷裡捧著裝了蜜果子的油紙袋。

    他今天格外安靜,譚知靜開車時多看了他兩眼,問他:「你拿的是什麼?」

    余初稍微有了些精神,「蜜果子,你聽說過嗎?」

    譚知靜竟然真聽說過,還有些意外,問:「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兒也吃這個嗎?」

    余初反問:「你覺得我這個年紀的會吃什麼?」「這個年紀」四個字咬得很重。

    「奶油蛋糕?奶茶?」譚知靜不走心地說了兩個。

    余初不吱聲了。過了半晌,他突然問道:「你覺得我很小嗎?」

    譚知靜瞥他一眼,未置可否,但想法已經十分明顯。

    「為什麼呢?」余初不甘心地追問,「是因為我個子不夠高,還是你覺得我幼稚?」

    譚知靜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余初萬分氣餒,又過了好久才說:「我下星期過生日,要辦個趴體,能請你嗎?」

    譚知靜開著車,余初緊張地等了幾秒,等來答覆:「周幾?」

    「周日!」余初忙說,又匆匆解釋:「我生日是周五,但是得上課,就把趴體定在周日,人不多,不會像鄭鐸那次那麼亂……」他這時終於意識到自己太急了,可是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你能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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