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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0:48 作者: 李庸和
他又到底去了哪裡?
然高中一些成績優等的男同學相互傳言,李東九混跡夜場,混沌度日,還做非法勾當。我自然不信這種以訛傳訛來的髒水,但還是找上去問起了謠言起源者,對方卻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他講起自己那晚被朋友灌多了酒,記不得是什麼地方了。
而我在省城裡尋遍了一家又一家的夜場,酒吧、慢搖吧、迪斯科等地方,甚至夜總會我也找過了,從未尋見過他。
後來,我在漫長的歲月里總會在夜場裡尋找一個被我稱呼為九哥的人,即使暫時找不到他,我也並不覺得他是真正的消失了,我抱有冀望的空想,總有一天在茫茫不期而遇里,補課營那一班人馬會重新相聚。
果然,大家都各奔東西了。
我垂頭喪氣找來找去,被八喜笑話了,明明她是九哥的愛慕者,卻不痛不癢,真是葉公好龍。
初三,我持續為成績做出努力,為那一句爹你給我等著,為九哥擔憂我不自律,為試圖超越青子,也為讓良旌對我刮目相看,而真正放棄逍遙混日,沒人管便也自律念起書了。
八喜常約不到我,漸漸便約別人一起出去放浪。從補課營成立開始,我們之間相處的日子不知不覺變少,沒從前那樣親密不離了。我想等中考過後,再好好同她瀟灑。可是等上了高中,我們之間好像也不是那麼融洽。
臨近中考,我誠心誠意督促她學習,她只給我白眼。
在我為數學煩惱而吐不快時,八喜臉上只是掛起嘲諷的笑,朝我說風涼話。為什麼別人的數學能優秀,能考得那麼好,為什麼你不行?你不行的話,只能證明你這個人頭腦蠢笨。
我也不求她幫我什麼,但求她別對不如意的我說風涼話,她聽著我的話,塗塗指甲,做什麼都好,沒上心我的牢騷也無礙。
受不了她風涼話的我繼而舉一反三。為什麼歌手能創作那麼多好聽撫慰人的歌,為什麼你不行?為什麼作家能創作那麼多部有意義的小說,為什麼你不行?為什麼別人能當國家領導,為什麼你不行?
她啞口無言,塗壞了指甲,發脾氣全給擦了。
我借青子的宗旨結合了自己的話道,有的人念書能力高些,有的人會做生意,有的藝術創作力好。不要狹隘的拿一弱項來批判,也不要去比,每個人擅長的不同,每個人弱勢的也不同。最好的方式,是挖掘潛在才能,讓其發揮。
於是我告訴自己,這條路不行,換一條路啊,為什麼一定要在一條路上堵死?既浪費時間又令人沮喪,還要和「喪失人」一起給自己打上蠢笨的標籤。
數學終提不上去,勉強及格,也不過於浪費時間了,我在其他科目上努力爭取了分數,湊得過線,沒有因為數學不及格而拖分,也沒有因沒時間複習其他科,而導致其他科不進步。
後來,我也是將更多的時間花費在自己所擅長的事物上面,那令我獲得了尊嚴、尊重、自信以及快樂。
我和八喜之間慢慢漸行漸遠,也說不上來什麼大問題。
譬如,她常常為不好的風氣開脫,縱容其發展,卻不滿於譴責風氣的人們。用此類話輕描淡寫而過,一定有它存在的價值,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存在即合理。
於是我接話順應她,恐怖分子能存在那麼長時間,能給人洗腦,一定有它存在的價值,一定有它存在道理。所以人們不要譴責恐怖分子,要包容它,理解它。傳銷一定有它存在的價值,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警察別去自討苦吃了。依她的話來說,反正這個現象不會消失。
你造句呢?你跟我槓什麼槓,中考的時候您再慢慢造句吧。八喜皮笑肉不笑地說。
亦或者,學校里有女生被欺負,她便指向那個女生對自己姐妹說,看見沒,你們要是不好好混起來,就跟那孫子一樣,只有挨打的份兒。
她還跑過去跟那女生說,為什麼別人欺負你,不欺負其他人?就是因為你是懦弱本人!
我未給她顏面,擋在那女生面前,反問她,有一天你被男人強,我是不是也能問,為什麼別人強你,不強其他人?就因為你是女人本人!
八喜被我問得顏面無存,她指著我鼻子一字一頓問,你有病吧?最近總跟我槓什麼呀?果然跟青子那種人走得近了,也變得自以為正義。
李東九不在了,姐妹花的人全站到八喜背後去了,勸架的時候,她們也話里話外諷刺我。
八喜好受多了,便大度說,算了,她真是不喜歡跟看書看多的人相處,我越來越像青子,書看得越多,人也變得越來越會占理,其實根本不可理喻。
以是我們理念不合,關係一度降到了冰點,自然沒常常往來了。
那個孤獨的夜晚,我打開青子的複讀機,將她錄歌的錄音磁帶放了進去。裡面只有兩首歌,科恩的哈利路亞與陳嘉玲的一彎明月,我便循環聽起了這兩首經典的音樂。
放起哈利路亞那首老歌,好像進入了夢裡歲月苦短的上世紀,我穿過車水馬龍的中心一路走到了安靜的教堂里。輪到一彎明月響起的時候,不知我是在夢裡一個人坐在教堂里哭了,還是真實的哭了,次日醒來渾渾噩噩不能分辨。
中考不負眾望,我順利上升本校高中。那時候也到了忍春第一個年頭的忌日。青子的大一也結束了。我們去掃墓的前一天,她精心準備了一下,說黑色衣服莊重肅穆,以是提前將各人一套的黑服裝給搭配好,整齊放在了我們床頭。她還通知爹,明天良旌也要一起去掃墓。我聽後,莫名唔一聲。他們一齊看了看我,我執蒲扇扇風仍感到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