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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0:48 作者: 李庸和
有時良旌還會和我一起說青子背後小話,什麼青子痴讀書啦,木魚疙瘩啦,憨憨的啦……也不算壞話,都是實事求是的話。
我們兩個在電話里口頭拉鉤,不能把說青子的小話告訴她。我突然高興,高興我和良旌之間有小秘密啦。
良旌為祖母戴孝結束,快回大學之前,又來了我家一次。我比誰都歡迎他,這麼多年,第一次把客人招呼得細心熱情,著實叫他們跌破眼鏡。他們說,看來我和良旌關係很好,良旌真不差,連我都能搞定。
良旌倒不是謙虛,只是語重心長對我家裡的人說,對待西子最重要的是耐心、理解以及包容。
他們不會像我一樣會反駁說,憑什麼要我來理解,憑什麼要我來包容,憑什麼要我來耐心,我暴脾氣咧,急躁的祖宗。而是說,相處這麼短暫的人都知道這孩子的心性,是要耐心的,包容都快磨盡了,理解實在理解不了,就盼著她快快長大。
他們一人一句話並握住良旌的手婆婆媽媽拜託,你們既然談得來,一定要好好開導這孩子,她能聽人的話,是不容易的。
我捕捉到一句該反駁的話,我不是孩子,我明明是良旌大哥的小後輩!
看,多麼光耀,我是九八五學校前輩的小後輩!
第20章 如鯁在喉
吃過晚飯,我回房翻出送給良旌的禮物----入秋圍巾
這條圍巾是阿昕教我的,用最簡單實用的平針織法,不過幾天便織好了。
至於毛線,從最喜歡的一件毛衣上拆下來的,那件毛衣是爺爺去年為我新織的,毛線質量上好,我花錢買不到那樣好的。
通常是婦女婆子會織這些玩意兒。實際上,我奶奶不會,也不願意會,人家的嬌貴手最多拿來搓牌。我爺爺會的可多,每年都給我織些小手套、小圍巾、厚襪子等等。
我出門來,代娣說良旌和青子已下樓去了。
我先前取物取得急,確實忘了說等一等我的話。
我抱著圍巾歡天喜地出門,在腦海里想像了無數個期待看見的畫面,卻從沒有想過看見教人心冷的場面。
從小至大,我總覺得青子是大人從心底被偏愛的那一方,因此我總會蠻狠搶走她的東西,儘管玩具我不愛,儘管衣服不合身,儘管化妝品不大用。可是只有一樣,我只遠遠觀著,從沒有動過搶的心思。
那天傍晚我歡歡喜喜帶著費了心血的圍巾下樓,四處張望之間,才發現他們站在僻靜的巷子牆角里說話,還未走近,耳朵一敏感,便將他們的對話都聽了去。
「知青,我這一走,大半年後才能和你見到了。」良旌的聲音聽起來很一言難盡,似乎欲說卻不能說,支支吾吾的。
「嗯,我知道,你說好幾遍了。」青子仍然保持她的理性,但是她立在原地和良旌沒有話說,卻不說再見。
「徐知青,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榆木疙瘩。」他牙咬似乎下定了決心,將目光集中在她的笑眼裡,他們的眼裡淡淡映著彼此,他樸實問道:「知青和良旌將來能結婚嗎?」
他說了一句當時最教我痛的話,而幾年後,仍能淡淡牽痛我的話。
這句話並不像一句表白,聽起來也不是那麼膩歪,倒很像父親那一輩最膽大最直接的責任話,我感受到了他想要為她的責任,以及那一輩子裡綿長的情愛都躲在裡面。
青子呆了幾秒,她以為或許良旌只是對她說一些少年悸動的話,卻未曾想是這樣一句。我從她驚訝、害臊和猶豫的眼神里瞧見了。良旌伸手過去,起初是挨著她的手背慢慢而握,逐漸攥緊了。「是我唐突了,你現在也不用回答我,沒有準備好的回答,就算我信了,你信了,『以後』這位終結者信不信都是未可知。」
他這話惹笑了青子,青子終還是應了他,她的回答也是平實的,「良旌,我等你。」
……
我默默掉頭,如鯁在喉,我想很了衝出去打散這對方成好事的鴛鴦。但事實和理智告訴我,羅西,你不能成為小丑,現實中的你已經不夠好看了。
原來,良旌想要成為我的姐夫。以是他將我當成妹妹,才這樣耐心待我,我的確是他的後輩嗬。我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自以為在他眼裡的那一份獨特,不過是一個於我而言美麗的誤會,一個於他人言不能說出口的笑話。
我死死攥著圍巾,恨不能撕了它。可它包含了爺爺給我的溫暖,我青春里的那份悸動,所以終沒有動它。記不得我攥著它走了多久,可以確信,我的手指頭捏酸了,我的腳也走累了。抬頭間恍然發現,我不知不覺走到了九哥這裡來。
他家人今晚加班,屋裡沒有其餘人。
我失魂落魄從黑暗中走至那間昏黃溫暖的小屋,在他詫異中,悶頭抱住他哭泣一場。
我的哭聲毫無往日的驚天動地,也沒有能將喉嚨扯多大聲就扯多大聲。我斷斷續續哽咽,只想把心裡的落魄、失意全哭出來,便不用梗在胸間裡悶人心緒。
可是我怎麼哭,嗓音也大不了,甚至有些沙啞。
李東九被我抱懵了,見我只知道悶聲哭,他終於要替我做主了,「妹子,誰欺負你了!我干他丫的,保准削他一頓,你只管告訴我,是誰!連我妹子都敢欺負,吃了熊心豹子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