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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0:48 作者: 李庸和
我偶然從光頭那裡聽知,李東九周末要去一個烏煙瘴氣的遊戲廳和某位社會人聚聚。我刨根問底,光頭也沒敢告訴我遊戲廳的位置,他一時也後悔說漏了嘴,不該把李東九的行程透露與我。
他說,他們對李東九不是怕,而是敬。
痰盂小學至初一的時候常常被矮子孫帶人欺負。矮子孫便是那回蓋李東九麻袋打人的搶錢小混子,是靠三寸不爛之舌混起來的。
別看痰盂現在人高馬大,打架盡往前頭沖,以前沒被東哥挖掘的時候,慫得要命。
東哥從前替痰盂找回了場子,自此和矮子孫結下樑子,兩方人常常打來打去。這一回東哥去找他結識的輟學哥,打算不出面,一次性清算了帳,將矮子孫打服為止。
告知了這些,光頭彈了彈菸頭,一口抽盡了煙。他熟練吞吐煙霧,說話的語氣卻老實巴交的。他說,東哥是個好人,好兄弟。
還說,那位輟學的,叫龍哥。
那些想做混混的男生嘴裡都有一個牛逼哄哄的哥,龍哥的版本我從小學開始聽到不少回,但不知是不是同一個人。
光頭打死不肯告訴我遊戲廳在哪處,他煩躁摸了摸油光可鑑的腦袋說,李東九出去從來不帶女生的,女生在外面容易吃虧。
縱使光頭不肯說,最終我還是得知了李東九常去的遊戲廳,不過是也還是問的,從小賣部花老闆那處問到的。
花老闆的小賣部常常聚一群混日子的男女學生,小道消息啥的,很靈通。何況,花老闆喜歡和李東九聊天,對於李東九某些事,了如指掌。
他老人家大放厥詞的話我沒徹底相信,有一定了解是定然,了如指掌純屬吹噓。畢竟吹噓這種事我得心應手,我小學同學還叫我牛精呢,吹牛的牛。
周末,我去遊戲廳前被樓下閒逛的八喜攔了道,她追著我想一起出去,我索性告訴她要去烏煙瘴氣的地方。也借那光頭的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地說,女生不能去,容易吃虧。
八喜反問:「你不是女生啊?」
我傲氣道:「我是李東九的妹子,誰敢虧我。」
八喜臭不要臉模仿道:「我是李東九他妹子的小跟班,有你在,誰敢虧我。」
她這樣拍馬屁,我也不好打自己的臉,沉吟一會兒,方點頭答應了。八喜便親親熱熱抱住我手臂,一路親熱如此,熱得我手臂截肢將至。
我出現在李東九眼前那一刻,光頭驚呆了,他急得撓頭,這一點很像我,情緒不穩時喜歡撓頭。我裝作巧遇同李東九打招呼,「嘿!九哥!好巧啊,你怎麼在這兒?真的是太巧了,居然在外面也能遇到九哥。」
「是啊,好巧哦,我們太有緣了。」八喜附和。
他只是冷臉盯著我們,雙手放於褲兜擺起姿態,當真做哥哥一樣管我,「你一個女孩子家來這裡幹嘛?回家去,去別的地方逛也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
光頭在後頭鬆了一口氣。
見我無動於衷,沒有要走的意思,李東九的眼神愈發陰沉,他一沉臉,那幾個兄弟大氣不敢出。光頭不停給我使眼色,八喜悄悄扯了扯我衣服,我充耳未聞。
不想使氣氛僵硬,我無辜地瞟一瞟李東九的眼睛,怯怯道:「社會人士的凝視,太令人恐懼了,我背後涼氣直冒,如臨深淵,簡直恐怖如斯。」
李東九三秒破功,無奈一笑,他將我沒折兒,只許我在遊戲廳玩片刻遊戲,等他們打幾盤遊戲走了,我也須得走。
光頭和痰盂兩大護法各占左右的遊戲機,我和八喜在中間共玩一台,李東九卻不見蹤影。我四處張望也沒見到傳說中的龍哥,我來得遲,他們似乎已談好了事。
悄悄一問光頭,果然如此。沒見著那樣的場面,真可惜。
那麼李東九呢?
光看我們打遊戲的子彈頭說,東哥在外面抽菸。
我躡手躡腳出去,準備捂他眼睛玩,人猛一下起身用手臂緊緊夾住了我的脖頸,他身體不停地轉圈,也拍拍我腦袋,笑罵我兔崽子。我聞到了他身上新鮮的煙味兒,略濃郁,卻讓我覺得好聞。
我們靜下來以後,各坐在石階上,我問了一個好奇的問題,「九哥,你是怎麼混起來的?給我講一講你的歷史吧。」
這樣,我將來又能吹牛了。
他說,他這麼混,不是為了欺負人,他曾經被欺負過,後來明白只要自身不反抗,永遠會被試探你的癟三欺負。還有...
我追問,還有什麼?
他笑笑不語,指了指廳里那幾個兄弟。在我等不及的時候,他緩緩才開口說:「我這幾位蠢兄弟都不是想成為欺負人的人,雖然吊兒郎當,犯過小錯,沒幹過什麼惡劣壞事。像搶錢的事,我們都不屑干。最多和其他一樣不學無術的混帳打過幾次架,認識一點混混,自我得意威風一下。絕大部分的男生都有武俠夢、江湖夢,金庸老爺子、古龍和黑幫電影也算圓過我們的夢。」
我並不信他們是自我得意的威風,以是問:「那學校里的其他男生為什麼怕你?」
他將菸頭摁滅在腳邊,哭笑不得道:「兄弟連吹牛逼一流的,吹我外頭跟的大哥砍過人,我監獄裡有兄弟,懂了不?都是吹出來的。」
「我不信,再吹牛,沒一定實力哪能當扛把子。」我拍了拍他肩膀,一臉我懂你的表情說:「有些扛把子很低調,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