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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0:48 作者: 李庸和
我跪地中央,面朝校門衛磕頭了三個響頭道。爺爺走好,有我在這裡送終,來世我再做您親人,至於其餘不想乾的人,來世也必不相干。
我在所有人詫異的、欣慰的、讚賞的目光之中獨自離去。寧靜下來的我並不得意俗世給的稱讚,也更不留戀虛無,我只知道,我在這世上的第二個爺爺孤單走了。幸得他有我,不,是有全校的小學生們。
更為壯觀的是,八喜在我走前突然跑上來說,我也是爺爺的孫女兒。而後有更多的小學生都跑上來說,我們都是爺爺的孫子或孫女兒。青子扶穩我,同他們一樣斬釘截鐵說,沒有見過這位陌生的假兒子。
小學生起義事件,帶動整個校園,包括那些接送孩子的家長,大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還是淹不住餛飩。他頭起青筋拍腿長嘯,沒王法了!誰罵我誰也死爹死媽!
校長覺得不能再縱容無情無義之人,餛飩既冒犯到祖國的花朵兒,也不再耐心等他自動放棄,遂移交公堂處理。
大家很是痛快,歡呼喝彩目送餛飩上了哇嗚哇嗚的警車。
橙光流連於一罐裝著糖果的玻璃瓶,太妃糖、粽子糖、彩色豆豆...被透入窗內的斜陽融化出一層黏糊糊的糖稀,正「泫然欲泣」。我拆了所有的糖果殼兒將它們放入玻璃瓶中封存。
我雙手擱於桌上偏頭看它,青子也同我一起看玻璃瓶里的糖果,「這是什麼?過期的糖?不吃嗎?」
「遺產。」我說。
「什麼?」她問。
「遺產。」我固執地說。
它是我最想吃卻最不能吃的東西,這是一份遺產,遺產里包含的東西旁人看不見摸不著,我得將它好好保存。
後來上下學,我都揣著背包里的玻璃糖果形影不離,直至小學完畢,於我來說,這也算是對保安老頭兒的一種祭奠。
而我能在睹物思人的物件上懷念他的,也只剩下這罐溫情的糖果以及小學校門衛。
所以我有一份過期的糖果。它叫遺產。
第10章 相識九哥
過去我崇尚那些所謂的社會人士,廁所抽菸的小太妹和站校門口的混混比起青子這種三好學生來,一葉障目的我更願意和這群人打交道,我和青子之間的關係是不能提口的,八喜也會替我隱瞞......
除卻軍訓,真正開始踏入中學時的第六日,我路過學校偏僻的東牆,瞥見一群頭髮染了張揚顏色、穿得像站街女一樣的女生們,將一個畏畏縮縮的劉海過長的女生圍起來欺辱。她們不是拍拍她的臉頰,就是扯扯她的衣服,或者抬腿極其蔑視地踢人。
大多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
帶頭人是初三年級眾星捧月的女生,唯獨她站在一旁不動手,只發號施令,竟還假惺惺地唱.紅臉,也唯有她的穿著不劣質不張揚,人長得倒是標標致致,一頭長髮垂背輕飄,烏黑掃腰。聽說,她叫狐狸姐。
我那時候想,如果是八喜被這樣欺負,我一定會衝上去按住領頭人狠狠痛打。東牆裡的那一幕沒有人吃飽了撐著敢去管,我握緊八喜的手,忍不住徒勞一問,她為什麼不去跟老師說呀?
八喜未言,也同樣緊握我的手。
一個路過的高年級學姐停頓了腳步,她也看向東牆正在發生的事,似乎極力抑制住眼裡的憐憫,才冷靜說道,這就是她跟老師說的下場,被欺負得更慘了。
說完之後,她硬生生轉正頭,漸行漸遠地走了。
我覺得她一定認識那個被欺辱的女生。
而這一幕像爬山虎陰影下的野草,悄悄扎入我心牆的土壤里,使我衍生出靠大樹而活的想法。我想有一個靠山,我不想終有一日自己和八喜被欺負的時候只能忍氣吞聲。
於是我在中學時結交了一位名噪一時的人物。
學校里的混混們都叫他東哥,沒有混混會叫他的全名----李東九。
據說李東九和其餘幾屆扛把子不同,他從不認亂七八糟的乾妹,也從不主動挑事,做著一個穩穩噹噹的老大,低調無華。
我見過他幾面,課間拉著八喜去初二的教學樓刻意從他身旁走過,就見著了。
此人長形臉,駝峰鼻,面貌英氣,不苟言笑。其實晃眼一瞧,沒瞧出什麼帥氣的特色,但他的板寸頭和痞氣確有幾分古惑仔的味道。
學校里的女生見了他,總圍在一起尖叫討論。
我不過和其他女生一樣,在他眼裡是不值得放在腦中存檔的螞蟻人。在他眼裡女生都是唧唧吱吱的小螞蟻,這是我從其他花痴女生那裡道聽途說來的。
她們大多花痴的也是他的大混混身份。
我不也衝著他的身份而去嗎?上半年心裡有過計劃以後,寒假結束我才做出實際行動。
「一包紅洛煙。」
「一根草莓味棒棒糖,那包煙一起結了。」我搜錢利索,老闆下意識接過鈔票也利索地找了錢。
流氣倚在櫃檯旁的男生並未看我一眼,他眼睛掃過老闆放於面前的香菸,冷淡啟口,「一包紅洛煙。」
身著花襯衫的中年老闆眼神流連於我二人身上,他笑眯眯伸手點了點那包被人無視的香菸。
「花老闆。」這聲音帶有警告,語氣和自身的穿著一樣涼,他才打過籃球,麥色臂膀上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