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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50:48 作者: 李庸和
不給她說話的餘地,我背好書包走人,疑惑身後一點聲音也沒有,轉頭便瞧見,青子微微紅了眼眶在呼嘯的冷風中蹲著。她低頭撿起破了的牛奶盒,放在嘴上放舉高,擠出剩餘的一點牛奶喝了,也打開餅乾袋把碎掉的餅乾倒在手上吃。
我在她的前方彎腰作嘔吐狀,也盡情嘲笑她。果然是乞丐!羞羞羞,撿垃圾吃,見過厚臉皮,沒見過撿人家扔在地上的吃,到學校別說認識我,丟臉!
她漲紅了臉,擦了擦嘴巴,煞有介事地批評我。要說丟臉,浪費食物的人更可恥!難道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嗎?
她雖如此說,卻沒有我光明正大的惡劣要自信,依舊紅著臉堅持把剩餘能吃的吃乾淨。
到了放學,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話。原來她給我的餅乾已經先給過了代娣,是代娣推拒了,讓她先給我。
我常常把她們往壞的一方面想,青子表達的是,代娣沒捨得吃,也讓給了我,我卻理解成代娣不吃,所以才給我。
回到家我首先向代娣發了一通脾氣,致使青子被罵,她也沒有提我早上踩牛奶和餅乾的事。
她不做告狀那等事,無論受了多大委屈。所以她能被我承認的優點後來成了能鑽的空子。
青子常常被我整得挨罵時,她終於忍不住出擊了。某日放學回家,就見她的物件皆擺於我屋中,大腦空白過後...第一想法便是她要侵占我的屋子了。
人沒趕走,反倒快落地生根,我頓時急得抱起青子的物什往房間門外扔,我扔一次,她就不慌不忙地撿回去一次。
她不嫌麻煩,不生氣,還一臉笑眯眯的討厭模樣。
「沒臉沒皮!等我爸回來,看我怎麼告狀!給我滾出去,你是暫時住的客人!這幾天住的夠久了!賴在別人家不走,我報警了啊!」
她頭一次敢跟我對著幹,不懼怕我的威脅,一副充耳未聞的怡然樣呆在我房間,如何拉也拉不走,同她們搬行李上門那一日極其相似。
我砸她的東西她也不在乎,她說,那些都是不值錢的貨,衣服也砸不壞,壞了還可以再做,隨我開心,畢竟住進我房間共處,她付出一點代價沒關係。
我不知道她那日是搭錯了哪根筋,軟磨硬泡非要和我一個房間,就連我爹和代娣回來也沒有偏幫我,後來爹還有一點偏向她們。他親昵抱起青子走回主臥,笑呵呵地說,青子呀還是跟叔叔一個屋,我們三個每天晚上一起講故事說說笑笑挺好的,你白白去她那裡受氣幹嘛呀?她又不喜歡你。
青子先前還十分固執,忽然又轉了態度,她摟著我爹和代娣的脖子,點點頭說,嗯!我們三個在一起才好,感情越來越好了,吃睡一起,虧我還可憐西西一個人睡,不想她孤單,既然她不想有人陪,我還是和叔叔媽媽一起睡好了。
我聽得急,一時傻乎乎地同意了青子搬到我房間來的事。夜晚睡覺前,我將小笛放在中間並且警告青子,要是敢壓掉小笛一根絨毛,我撓死你!
她知道我不好惹,小身板幾乎碾著床沿邊兒側睡,距離我很遠。小笛說是放在床中間,實則放在三七分的位置,我以為給青子的位置已經夠小了,不曾想她占得位置還能更小,也沒有蓋棉被。
她總能使我有氣發不出。
我睜著眼睛盯天花板上的污漬,問她,「估計你也不喜歡我,幹嘛要和我一個屋?明天你給我睡沙發去,我才是這個家的正主,你以為你媽是斑鳩啊?」
爺爺給我講過斑鳩占巢,起因是講屋檐下的燕子窩不能搗毀,否則會長癩子,我不知道什麼是癩子,但隱約曉得不是好事兒。後來我追著他問一些鳥類的故事,才知道斑鳩占巢。
「你居然知道斑鳩?」青子以故作吃驚的態度來嘲諷我,她語氣不卑不亢,「我要是睡沙發,叔百分之百心疼我,又會要我回他們房間睡,到時候我們三個人一起,你又一個人可憐兮兮的。」
我倒不信她可憐我才來和我一起睡,總覺得一種說不上來的怪意縈繞於心。
冬天夜裡的冷,是水能凍成冰塊的冷。但是青子不來我這兒爭取蓋暖被,她大約知道求我沒用反而惹氣,因而逕自穿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外套,戴了一頂起球的黑丑小氈帽和一副毛線織成的手套,腳上似乎套了三四條襪子,渾身全副武裝穿得委實厚實。
看著她臃腫的模樣,我沒靠空想,伸長了腳直接將她踹下床。她爬起來樂呵說,穿得厚還真是一點兒不疼。
真不是我故意踹她,大腦接收到她這話,刺激到了敏感的神經,馬上又伸直腿自動踹了過去。
這一次腿沒得逞,她捏住我的小腿認真說,井水不犯河水。
我能聽她的?努力掙脫腿上的束縛,凶神惡煞嚷著要使連環踢,想踢就踢。
她一提要去睡主臥的事,我也跟著想去敲門,她們能厚顏無恥扒拉父親睡,我就不能嗎?可是她又裝模作樣返回屋裡說,你走了,我就霸占你屋。
我一下子就陷入了較真的死循環里,我要是跟我爹在一起,她們就占了我的屋,我要是在屋裡,就得忍受和青子一個房。
我漸漸坐在床邊,想了半天迷迷糊糊倒是睡了過去,睡得昏沉,隱約感受到有人給我蓋棉被,我呢喃了一聲媽,縮起來繼續睡了。
第5章 樂此不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