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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45:17 作者: 扶霜
窗外夜色依舊濃稠,屋裡的燭火早已熄滅,黑暗將所有的光都吞噬殆盡。
臨翡驚坐起身,看著金器反射下勾勒出的人影,跳動的心逐漸恢復死水一般的沉靜。
「你怎麼來了?」
他皺著眉,聲音是剛醒後的微啞。
他不喜歡被人大半夜闖進自己的屋子,臉上的厭惡全然不加遮掩,他幾乎是僵著臉翻身下榻,點燃最近的燭火。
自從第一次聞人細不請自來,擅自在夜晚闖進他的屋子,臨翡便有了和衣而睡的習慣。
是以,當微弱的光源散開,他周身安然的懶散也一併褪去。
像一隻孤傲的小獸,片刻寧靜被打斷,渾身驟然冒出了刺,孑然立在陰冷的夜裡。
他警惕的看向聞人細,才發覺對方的臉色並不好看。
聞人細掩在長袖下的指尖繃不住的顫抖,看著面前臨翡戒備的臉,她又不可抑制的想到方才她偷偷伏在他床前看到的景象。
那張慣是不染俗世纖塵的臉,竟浮上一層緋色,如玉般白潤的耳垂似紅的要滴血。
他是夢到了什麼?
聞人細心尖都因他的反應發顫。
這種極致純淨的人所散發出的色氣,才最是撩人。
然後,她就看到那雙完美的唇形微碰,撞出清脆的兩個字。
「歲歲。」
穗穗。
穗穗?
聞人細的腦海當即浮上一張臉,下一秒,又在腦海中將那人的臉狠狠地撕碎。
她的心中突然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這讓她忘記了公主的身份,崩潰的打碎了自己的驕傲,目光貪戀又痴迷的落在臨翡臉上。
臨翡只覺一道黏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聞人細比自己更具有蛇性。
陰冷。黏膩。令人作嘔。
他垂下眼。
藏起自己的情緒。
聞人細扭著妖嬈的身姿,一步一晃,她的眼底全是瘋狂,語氣近乎逼問:「臨翡,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的,對麼。」
是她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他本來就應該屬於她不是麼?
聞人細覺得臨翡沒有理由不愛自己。
她美貌,妖嬈,還是這個妖域的公主。
她將他從無盡的黑夜中帶出,帶到這個美妙的世界上來,她本來就應該是他的唯一。
所以,他理應全身心屬於她一人。
可卻為什麼,他似乎總想逃離呢?
聞人細不明白。
如果不是她用禁術將他召喚出來,他甚至都不會降臨在這個世界上,而她只是想讓他愛自己,只屬於自己,這難道不是他應該做的麼?他的命本來就是自己的啊。
金色的尾戒在臨翡蒼白的臉上刻下鋒利的光,他在對方的指尖觸及自己的皮膚前偏頭躲開。
聞人細被他厭惡的眼神刺激到,突然發了狠地抬手用妖力震碎周遭的擺設。
一地破碎之音,與聞人細此起彼伏的怒罵聲迴蕩在孤寂的夜裡。
「你可是個怪物,你難道還想離開我去過正常人的生活麼?」聞人細尖銳的笑起來,「是我用封印壓制了你身體裡的邪性,不然你以為你還是如今的模樣麼。」
「沒有我,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殺人飲血,無惡不作,只知道殺戮的邪物,人人得而誅之。」
「你體內的邪性會徹底將你控制,你只會帶來無盡的災難。」
臨翡狠狠顫了下。
見狀,聞人細突然笑了,「所以你怎麼敢離開我呢?這世上只有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只有我見識過你怪物的模樣,卻仍然愛你啊。」
臨翡垂下眼。
*
歲謠一夜沒睡好,昏昏沉沉終於熬到晨光熹微。
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一是因為自進入公主府後,不知為何,小謝身上的魔氣竟有些壓不住了。
她很清楚,那其實並非魔氣,而是死魂之氣在作祟。
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臨翡突然閉門謝客不肯見人,這便是令她頭疼的第二點。
歲謠也不知道就過了一夜,那人是又犯了什麼毛病。
她只能姑且用萬年後學來的術法,先將小謝身上的「魔氣」穩住,再做打算。
過幾日就是聞人細的涅槃大典,公主府內,就連最下等的灑掃小妖臉上都是一派喜色。
畢竟涅槃儀式確定了聞人細下一任妖宮之主的身份和地位,她們這些下人的身份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和歲謠閒話的小妖不遺餘力的誇讚著自家主子:「你別以為我們公主只是命好,生來絕色還繼承了一身好血脈,她的妖力可是比之如今的妖皇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歲謠覺得這小妖看聞人細肯定自帶粉絲濾鏡,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在裡面,所以只笑了兩聲並未接話。
見她不信,那小妖兩腮鼓起,搬出事實據理力爭的解釋,「你別不信,你不是我們妖域的人,可能有所不知。前些年妖域內曾出現過一隻鬼妖,那鬼妖長得面目可憎,無惡不作,尤愛虐殺一些皮囊貌美的妖族,聽說是為了鍛鍊一副絕美的皮換給自己。偏那鬼妖是不死之身,早已成了鬼,殺了好些妖,可連妖皇都拿他沒辦法。最後還是我們公主出面,鎮壓了這隻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