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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45:17 作者: 扶霜
    鞋底落在木板上的聲音有些沉悶。

    船艙內空間本就不大, 大家又都是修士,就算隔了一扇「帘子」, 也不影響對面的謝言景辨認出這是歲謠的腳步聲。

    只是她走過來,卻沒有第一時間掀開帘子, 而是停了下來。

    謝言景偏頭去看, 透過襤褸的破布, 他依稀可以看到歲謠的身型。

    很纖細,也並不算高,瘦瘦小小一隻。

    他盯著那面布倒映出的人影,直盯得他沒由來的心神不寧。他既怕她突然進來看見自己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更怕她就這樣一言不發然後轉身離去。

    好似哪一個結果他都無法接受。

    她是來與他劃清界限的麼?謝言景忍不住想,畢竟她親眼見了自己動用魔氣殺海妖的樣子。

    她一定對自己無比厭惡罷。

    竟又讓一個人失望了,謝言景閉了閉眼,無所謂了,拋棄他的人太多,也不差她一個。

    「謝言景。」

    少女的聲音清晰迴蕩在船艙內,謝言景驀地睜開了眼。

    「你受傷了?」

    這一句話問的毫無情緒,可謝言景竟因此愣住了,他渾身震顫,仿佛一隻受驚的小獸,黑色的眸子寫滿了難以置信。

    直到聽歲謠又重複了一遍,他才敢相信方才不是他的幻聽。

    「一點小傷,並不嚴重。」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快速回道。

    她又叫他的名字,「我說過的吧,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謝言景雙手無力垂著,不知為何,想到那日她為他上藥時的光景。

    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突然笑了,極輕的一聲,「很疼……」

    歲謠嗯了聲。

    才聽謝言景繼續小聲道:「受傷的地方,很疼,流了很多血。」

    歲謠掀開那塊形同虛設的布,蹲在少年面前。後者乖覺伸出兩條受傷的手臂,遞到她眼皮子底下。

    因為手不能動,只能任由破爛不堪的衣衫活著血扒在傷口外。

    歲謠以指尖操縱靈力,將他手肘下面那截染血的衣衫撕除,又從儲物戒中取出藥敷在傷口表面。

    見歲謠沒再動作,謝言景小心翼翼抬眼看她,「還需纏上紗布。」

    他記得,她會在紗布上打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漂亮的結。

    當天夜裡,海面風平浪靜,再未出現異動。

    如此過了兩日,船終於靠岸了。

    四人從木板上下來,就看到岸邊站著的人正是先前負責她們入陣的小妖。

    歲謠這才後知後覺替自己感到心酸。

    她們這隊十有八九無法通過比試入妖域,不僅殺了一群海妖,還有一個隱形炸彈般的謝言景在隊伍中,但凡入妖局多加留意,便不難知道她們入陣後發生的事。

    而最令歲謠感到心塞的還是任務失敗後的懲罰,一個月不能ooc,還不如讓她死。

    歲謠兩眼望天,已經不想聽那小妖在說什麼了。

    誰料,兩張興奮的臉突然闖入她的視線。

    她被人左纏右抱搖晃著手臂,好半晌才聽兩道女音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道:「通過了!」

    「我們可以入妖域了!」

    「啥?」歲謠猛眨眼,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麼?入妖局的選擇這麼不講道理?

    「我是說我們小隊通過了,可以去入妖局登記,即刻便能入妖域了!」紅葉激動道。

    說話間他們身後的海面已經變成了一片平地,周圍景色分明就是她們入陣時的地方。

    得知比試通過可入妖域,雁知知當即想起了和兄長的約定。

    他們兄妹二人最初決定入妖域,便是因雁聽鶴要帶受傷的雁知知找人醫治她金丹異常之傷。

    畢竟只聽人說雁知知的傷源自邪蛇血毒,要治自然還得同妖族之人問是否有解毒之法。

    拜謝過歲謠連日來的照拂後,雁知知又與人交換了玉牌聯絡方式,應下下次見面必會將這幾日歲謠替她墊付的靈石如數奉還。

    歲謠的玉牌上剛好還有兩則未讀消息,一條來自於素衣鋪子的老闆娘素娘,另一條則來自於千面樓的南吹雪。

    總共就兩條留言,再沒有多的了。

    歲謠邊點開素娘的留言,邊忍不住想,師姐竟一點不想與她聯絡。

    可惡。

    想到這,歲謠還沒來得及看素娘的消息,便先找出了師姐的玉牌聯絡方式。

    她猶猶豫豫,半天才留下一句話:「師姐,我們今日入妖域,你在哪?」

    發完留言,她等了好一陣,才返回去看素娘和南吹雪同她說什麼。

    原是生意進展的尚且順利,得知歲謠入妖域或許有一段時間見不到,素娘便主動聯繫上了南吹雪,商量著生意上的事便由他倆先來操辦。

    歲謠簡單回了個「沒問題」,將玉牌重新系回腰上。

    三人來到入妖局登記修士信息,正輪到謝言景時,他回頭看了眼早已登記完,等在一旁的歲謠,「歲謠,我還可以與你……與你們一起麼?」

    歲謠正沒忍住拿起玉牌看,乍一聽謝言景說話,愣了下才有些好笑的看他。

    她以為自己在船上已經表示的夠明顯,沒想到崽崽比他想像中還要小心心翼翼。

    她心裡酸酸的,卻是笑著看他,「說什麼傻話呢,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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