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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40:27 作者: 冀煙火
回去後我又習慣性的看向角落裡的紅帽子,帽子多了一頂,心中的不安更是強了幾分。
敖右枝進隧道後,找尋那個人的身影。
無論他怎樣拼命的找,翻開礦車和石塊,也沒有蹤影。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起來悲慘至極,終於在看到多出來的那頂帽子後,選擇了沉默。
新的一周再次開始,敖右枝一直在懺悔,在懊悔。
為什麼要讓他一個人去散心。
也許自己在身邊,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敖右枝繃不住了,眉眼恨不得皺成一團,痛苦入木三分的刻在臉上,我連忙摟住他,像護著小孩子一樣攬進懷裡,躲避著監管者的審查。
我聽見他話不成句道:
「我…我甚至,甚至連他名字,我都不知道。」
「然後,然後他,他就這樣…走了…」
此時的我只痛恨自己從來沒學會安慰人,但慶幸自己對這種感情感同身受,至少能陪他一起流淚,一起哀悼。
有件事情我很清楚。
敖右枝的神經在一根根的崩潰,他的世界在漸漸的瓦解。
後來他每天喊我,再也不是餵。
而是輕快又沉重地喊我:「薛席。」
「薛席…」
「薛席?」
他總是不厭其煩的念我的名字,我問他煩不煩,他也笑著搖頭,說一點都不煩。他就是害怕哪天萬一忘記我的名字怎麼辦。
我伸手給他一記彈腦蹦:「你丫是不是《你的名字》看多了?你現在是個靈魂,靈魂記住的東西,怎麼會忘記呢?」
這個說法毫無科學依據,卻博得他的安心。
一天夜裡,忙碌了一天,我第一次想起來掏出手機。
明明以前對手機依賴到骨子裡,現在卻是可有可無。打開手機,通訊錄里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媽媽。
沒有像別人一樣害怕打出電話,我淡然的打了出去,沒響幾聲就被接通了,熟悉的聲音如潮水般湧進耳道,喚醒心裡柔軟的地方。
「丫頭,快點醒來吧,媽媽做了好多你愛吃的菜。這營養液餵的東西,可不好吃了。」
「都一年了,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等你醒來發現自己這麼瘦,肯定不會嚷嚷著減肥了!」
溫馨的話縈繞在耳邊,我低頭笑,又仰頭抹眼淚,破涕而笑。
周邊人聽得見我的通話,也是露出羨慕的表情。電話說了很久,都是媽媽在我病床前的叮嚀,許久後才自動掛斷。
於是,許多人開始給父母打電話。
緊接著每個人都收到了來自家的溫暖,唯獨那個姑娘仍然堅持打給男朋友,但這次她的臉色不好看,因為男朋友要結婚了,和家裡安排的鄉親對象,就在今年。
我們已經沉睡了一年。
一年可以改變許多人和事。
日復一日,我們感覺到了隧道里開始有風,每個人的心都在雀躍著,這意味著勝利在朝我們招手。
那天晚上睡覺時嘴角都噙著笑,第二天又是休息日,一大早是敖右枝擦鼻涕的聲音喚醒了我,我睡眼朦朧的看到他拿著手機,笑中有淚,淚里堆積著無邊無際的哀傷。
「我是誰?」
我相當嚴肅的問他。
「薛席。」
他咬字很用力的回應我。
而他又問我,我是誰。
「敖右枝啊。」我一臉的迷濛,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居然輪到他來反問我了。
真是奇怪的傢伙。
第8章 光的消隱
以前家裡養過流浪貓。
貓咪很撒嬌,很黏人,連我爸媽這樣不喜歡貓的人也拿它沒辦法,心軟的留在身邊,好吃好喝的照顧著。
那時我還小,天天趴在桌子上,看它四爪優雅的走著貓步,不時高傲的看著我,然後用它那柔軟的肉墊拍拍我的腦袋,不用力的,十分癢。
我經常被它這樣的舉動逗笑,它也更是頻繁的如此拍我。
待我開始記事時,它也如別的貓般,三天兩頭往外跑,就像是小孩子的叛逆期。
累了倦了,又跑回來,在地板上悄悄的走動,搖著蓬鬆的大尾巴討口飯吃。
我的頭髮漸漸長了,個子也拔高不少,它也隨著我的成長老去。每天放學回來,都能瞥見它在窗台蜷縮成團,見我回來便懶洋洋的喵喵叫聲。
說實話,我是如此的習慣它的存在,如此喜歡它拍我的腦袋。
後來它走了。
不是死亡,又終將死亡。
我追問過它的去處,爸媽說老貓有靈性,知道自己的年限,不想讓人看著它死去,大概是去尋找可以安享晚年的地方吧。
呸,什麼地方能安享晚年?
家裡一堆貓糧能不夠它晚年吃的嗎?
當時我已是初二的學生,能分辨童話和現實。知道什麼是善意的謊言,也知道什麼是必須要接受的事實。
它走的很安靜,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太多次我躲在被窩裡懷念它,我會有怪它的想法。
這世間有什麼常人不能接受的痛苦呢?為什麼要選擇躲起來,讓關懷你的人,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你呢?
如果可以我是想很認真的告訴你,在最後的最後,我是很愛你,很謝謝你,謝謝你陪伴我們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