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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40:00 作者: 京墨
    人總是要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來說話,辦事,看問題,這是骨子裡帶來的,沒辦法改變。

    不知過了多久,林清終於被推了出來,還在沉睡。林淵一直守著,握住古稀之年還被病痛折磨的老者的手。

    到下午醫生來插過營養液,林清清醒過來,這次精神不錯, 他倆都知道,也許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淵兒,雨兒,對不起。」摘掉呼吸機,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多少歉意都在這三個字里,有所虧欠又有所掛念。

    林淵輕輕地給他掖了掖被角,「爺爺,你好好養身體,別的等你好起來再說。」

    「我再不說,也許就沒機會說了,你們先聽我說完,當年是我一念之差做下錯事,才讓你們分開這麼多年,都是我的錯。」林清動動手指,示意林淵仔細聽,久違的條理清晰,「你爸媽當年給你留的東西都在保險柜里,密碼你知道,裡面有林家長媳才能戴的鐲子,你回去拿了交給雨兒,這麼些年過去,你們還在一起,老頭子我很高興。」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站著的葉雨時,「款式是老舊了些,我也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時興戴這個,但接了這鐲子,才是林家真正承認的媳婦。最好趁著年輕生幾個孩子,也不用太多,兩三個就好,我們家養得起。」

    那鐲子的價值,遠遠超過材質的本身,更多的寓意是代表著幾代人的傳承。

    葉雨時對林清投來的目光恍若不覺,林淵碰了一下她的手才回過神來,躊躇了一下,點了點頭。

    「遺囑我早就擬好,我一走,律師就會來宣布,公司到時候是留是賣都隨你們……」一口氣說完這些,林清已經是氣喘吁吁,看著病床前的一對小兒女,金童玉女,「可惜啊,不能看到你們誕下來的孩子,要不是當年我一念之差……人這一輩子爭名奪利,到最後想來,竟也沒什麼意思……」

    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在自己的垂暮之年,都會用最無奈甚至輕蔑的語氣,來總結自己的一生。

    我在少年時,看見蜂子或蠅子停在一個地方,給什麼來一嚇,即刻飛去了,但是飛了一個小圈子,便又回來停在原地點,便以為這實在很可笑,也可憐。可不料現在我自己也飛回來了,不過繞了一點小圈子。

    從對人生的好奇,變成對人生的無趣,是金錢給了他勇氣,如今垂垂老矣,一晃眼,生命居然只剩三兩天,人生在世,怎能沒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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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探視時間已過,林淵找了一個評價很高的護工私底下加了些錢,請護工夜裡警醒一些,若是有事就馬上就打電話,等候醫生的隨時傳喚。

    也沒心情做飯,回家途中找了家飯館胡亂吃幾口,再餵貓鏟屎,兩人都沒有說話,葉雨時洗漱完,林淵還在打電話。

    「過來。」

    見她出來,林淵頓了頓,把手機丟開,伸手攬住她的腰,把臉埋進她肩窩裡面。

    葉雨時被他勒得幾乎喘不過氣,默默的承受著沒有作聲,心裡酸酸的,想了一會兒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輕柔地不停地去撫摸安慰這個男人。

    他是她的光啊,而這束光此刻在她懷中,脆弱得像個孩子。

    然後以整生的愛,

    點燃一盞燈。

    我是火,

    隨時可能熄滅,

    因為風的緣故。

    窗外是無聲無息的黑暗,玻璃窗上映照出抱成一團的影子,她是這樣普通的一個人。沒有亮麗光鮮的身世,也不曾有炫耀奪目的才華,可她又何其幸運,能夠得到他毫無保留的愛。

    半晌,葉雨時才手伸出來輕輕碰了一下他的眼角,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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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修,《因為風的緣故》by洛夫

    第71章 葬禮(劇情章)修

    林清走得很安詳,神情淡泊平靜,時間仿佛也隨之凝固。葬禮算不上隆重,遺囑要求一切從簡不宜奢,出殯宜早不要久停,最好第二天就能火化。儘管如此,得到消息後來的人並不算少,白事從重,靈堂外擺滿了花圈花籃,靈堂里也掛滿了輓聯挽幛。

    有員工同事朋友,也有當初受到資助的,不管跟亡人生前交情如何,總要謅上兩句以表哀思。

    「節哀。」

    不曉得是哪位高明人世想出用塑料花做花圈,送者一分錢都不會少花,受之者毫無作用,最後又回到殯儀館,等喪事辦完,這批塑料製品刷刷改改又成了下一份禮品,出現在各個人家。

    林家早年在西山買了很大一塊墓地,這裡葬著林家好幾代人。

    一輪杏黃色滿月悄悄升上來,林淵還跪在墓前,黑衣黑褲幾乎和墓碑融為一體,幾乎都看不清他的樣子。

    良久,他才說:「回去吧。」

    我們這至暫至輕的苦楚,要為我們成就極重無比、永遠的榮耀。原來我們不是顧念所見的,乃是顧念所不見的,因為所見的是暫時的,所不見的是永遠的。

    而任你身高八尺還是五尺,體重50還是100,最終歸宿都是化為小方盒中的一捧灰,再過一兩百年,誰還會再記得你?

    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背負著罪孽活著,但是只有其中一部分人,拿出真誠的勇氣來獲取原諒,這其中只有少數人,能得到真心的原諒。

    葉雨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諒林清。

    輕柔的嘆息如靜夜微風,一些沉浸在夜色中的心事,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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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雨時夢見自己站在老街的石板路小巷子中。

    即使在夢中,她還是有模模糊糊的感覺,站在這裡似乎是要等誰,然而四周異常的安靜,一切聲音消失,小巷蜿蜒曲折,像血管一樣綿長迴環,旁邊有塌掉的半堵泥胚牆,叫不出名字的青澀果子高掛在枝頭,多看幾眼,都覺得牙根酸得慌。

    她孤單的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

    要等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一陣陣寒意襲來,忍不住蹲下環抱住了自己。

    聲浪在此刻在院中盛開的夾竹桃的花瓣上悄悄復甦,一會兒之後,她發覺自己已走到了小十字路口,背後是人聲鼎沸,四面八方都是路,卻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裡。

    意識在沉淪中極不安穩,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醒來的時候歪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電子鐘,才凌晨3點。

    ……

    林淵像是被夢魘住了,怎麼都叫不醒。

    葉雨時伸手推推他,「林淵?」

    林淵睜了一下眼睛,又很快閉上,哼了一聲。

    葉雨時擔心他生病,伸手去拭他額頭的溫度。

    林淵忽然翻過身,一把摟住她的腰,整個人都壓制在她身上。

    「淵哥哥,你還醒著嗎?」

    夜很深了,話說得小小聲,她嗓子裡帶著不清醒的沙啞,長發已經亂了,松鬆散散的披在枕頭上,嘴唇紅潤光澤,飽滿豐盈。

    林淵卻不管不顧,一低頭就尋到她的唇,死死封住,手從睡裙里伸進去,直取胸前白玉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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