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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19 作者: 弦弄
    眾人感嘆著、議論著,甚至還有人在猜測著到底有幾個人參與了屠殺,為什麼那麼多人絲毫沒來得及反抗就同時斃命呢?林可歡在心裡回答:「是三個人!他們有三個人!三個劊子手!」她死死盯著母子倆遇難的圖片,內心被憤怒和罪惡感湮滅。早知道他如此沒有人性,這麼殘殺手無寸鐵的女人和孩子,就不應該救他,就應該往他體內注she毒藥!

    領隊一直在觀察林可歡的表情,看到她矛盾憤慨的樣子,更加肯定了她一定知道點什麼。領隊先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把使館的態度通告了一下:「目前使館還在密切關注局勢的變化。一旦有衝突加劇、引發騷亂的苗頭,使館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們,並且協助我們安全撤離。所以大家現在要保持鎮定,繼續開展工作。外交部也很關心大家,已經委託使館工作人員給我們帶來了問候。我們要繼續堅守崗位,不能給祖國抹黑。」大家點頭,情緒都很穩定。

    領隊宣布散會,然後特意留在最後一個離開。他盼望林可歡也能主動留下來,跟他談談。可是林可歡默然的隨著人群離開了。

    林可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可是又能做點什麼呢?三個人的長相她根本沒看到,除了知道他們會說法語和英語,其中一人受傷,剩下的她什麼也提供不了。更何況,她竟然救了他們,還提供了藥品幫他們逃跑。天,她怎麼跟大家解釋?怎麼向這個國家的政府和人民交待?

    林可歡坐起身,仔細想了想又躺回去。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一早就找領隊坦白吧。但願他們還沒有跑遠,但願他們還沒有離開這個城市,但願他們能夠早點被抓住。這三個混蛋!

    可惜,現實的情況要讓林可歡失望了。卡扎因他們早就已經在昨天午後,順利返回了位於南部山區的Z國反政府武裝部隊基地。

    鑑於卡扎因需要及時的後續治療,達羅在取車的時候,就已經派一個手下開著另一輛車先急速返回基地,向基地的總、副司令,也是卡扎因的父親和長兄匯報卡扎因受傷的情況,同時懇請安排人員接應以及通知軍醫待命。

    這次刺殺行為完全是卡扎因獨自做出的決定,事先並未徵得父親和兄長的同意。消息一經帶到,立刻引起了最高層的憤怒。而此刻的憤怒卻恰恰來源於深沉的愛。

    在軍事基地最堅固安全的中心堡壘中,Z國反政府武裝部隊總司令,德里斯?哈雷諾正對著長子扎非?哈雷諾咆哮:「你看看!你看看他做的事!我讓你管著他,你是怎麼管的?我讓你派人盯住他,你又是怎麼盯的?這次他回來,你給我把他關起來!聽到沒有!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扎非哭笑不得,卡扎因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父親最小的兒子。因為卡扎因生母的原因,父子倆中間一直都存在著誤會和隔閡。卡扎因從小就喜歡跟父親對著幹。可偏偏父子倆的性格又極其相似,都是強硬不妥協的人。每次倆人起衝突,都是他這個既孝敬父親,又疼愛弟弟的長子從中周旋勸導。當然他也沒少受牽連,常被父親罵個狗血淋頭。

    扎非安撫父親:「卡(卡扎因在家裡的暱稱)也是想替父親分憂。只要比戴爾一死,武裝部隊內部就會上演奪權的戲碼,亂成一團。我們不就有機會推翻夏希比政權了嗎?」

    德里斯哪裡會不知道幼子是在幫自己,可是卡扎因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他母親去世前也懇求自己確保他的安全。如果這次卡扎因意外喪命,讓他這個做父親怎麼承受後半生的煎熬。

    看到父親已經緩和很多了,扎非笑著說:「他們應該快回來了,我出去看看。」

    菲爾一直把汽車控制的很好,在保證平穩行駛的基礎上,將速度也提升到了最快。卡扎因半靠半躺的占據著整個後排座。因為失血臉色很差,但是精神還不錯。

    汽車一開進基地,菲爾就看到扎非和軍醫帶著幾個士兵等在那裡。菲爾趕緊停車,然後和達羅跳下車,跑到扎非面前敬禮站好。軍醫上前指揮士兵用擔架把卡扎因抬下車子。

    扎非嚴厲的盯著菲爾和達羅,然後向前一揮手,命令身後的士兵:「把他們倆抓起來,帶到操場上去。通知軍法處的人。」

    卡扎因正好被抬下來,聽到扎非的話,就要掙扎著起來:「不行!他們是執行我的命令去的。我一個人承擔責任,和他們沒有關係。」

    扎非走過來,摁住卡扎因亂動的身子,先仔細看了一下他的傷口,才說道:「你當然要承擔責任,等你傷好了,父親會找你算帳的。」

    卡扎因堅持:「你不能帶他們走,否則我就不治療了,我跟他們一起去。」

    對於卡扎因的任性,扎非並不氣惱,淡然的說:「父親現在很生氣,你應該知道後果。或者,你是想讓他們落到父親手上,由父親親自下達懲處令嗎?」的

    卡扎因一時語塞,咬了咬牙說:「父親不能這麼做。他們倆是我的人,父親沒有權利處罰他們。」

    扎非忍不住笑了,眼神里是真心實意的疼愛:「父親當然有這個權利。因為你也是基地的人,而且永遠都是哈雷諾家族的人。」

    卡扎因臉色沉下來,卻無話可說了。扎非直起身,再次下命令:「帶走!」菲爾和達羅被反剪著胳膊推走了。扎非也跟著要離開。

    「扎非…」卡扎因只有在需要幫忙的時候才會象普通家庭里的兄弟那樣,直呼兄長的名字,以示親熱。更多的時候都是冰冷的叫他『副司令』。

    扎非停下步子,卻並沒有回頭,語氣平淡的說:「別擔心。我不會讓他們倆死的。」

    儘管已經是下午快四點了,可是毒辣的太陽仍然最大限度的釋放著熱能,只要在操場上站上半個小時,每個人身上就會出現類似剛淋浴過的效果。眾多的士兵本來正在忍受訓練的枯燥和煎熬,但是訓練被一個小意外打斷了。

    平時在基地里並不常出現的,卡扎因少校的兩個隨從加親信被副司令的人押解過來,跟隨其後的還有副司令本人和軍法處的人。眾人頓時由無精打采變成了小心翼翼。

    軍法處的執法官冷峻的示意手下將兩個軍隊專用的『X』刑架放置在了操場的正中央,然後當眾斥責了威爾中尉和達羅少尉的違紀行為,最後宣讀了軍法處對於他們的懲罰裁定:每人八十軍棍。

    威爾和達羅以前也挨過軍棍,但是當眾受罰還是第一次。所以當反剪的胳膊被鬆開後,倆人幾乎同時猶豫了十幾秒,才一邊走向刑架一邊脫去上衣。倆人在刑架前站好,又各自解開皮帶和褲扣,才被等候的士兵把胳膊和雙腿分別呈打開狀的銬在刑架上。

    行刑的士兵將倆人的軍褲連帶白色短褲都拉到了大腿以下。處罰開始了。棍子一下一下規律而結實的落在菲爾和達羅的臀部和大腿上。兩具裸露的黝黑的身體,很快就被汗水浸泡。縱橫交錯的傷痕隆腫起來,然後就是皮開肉綻的往下滴血。開始倆人都極力忍耐著不發出慘叫聲,也不挪動身體躲避落下的板子。但是,當數目到達50下後,基本就到了倆人能夠承受的極限。在過去所有受過的懲罰中,都沒有超過這個數目的。

    達羅先忍不住大聲慘叫起來,然後威爾也痛呼出聲。可是因為副司令官一直在親自監刑,執法的士兵絲毫不敢放鬆,也不敢有一絲的通融。板子仍然落的又快又狠,讓已經開始劇烈扭動的身體無處可逃。

    扎非冷眼看著倆人腳下的鮮血越積越多,在烈陽照she下格外刺目,卻絲毫也沒有心軟。他知道父親正在堡壘的頂層注視著這一切。菲爾和達羅如果不受到嚴懲,只會死的更快更慘。而如果那樣的話,卡扎因與父親的隔閡也會更深一層。也許永遠都沒法彌補了。扎非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還剩下十幾下懲罰才能結束的時候,菲爾和達羅都昏死過去。扎非的副官布果這時候匆匆穿行操場走到扎非的身邊,報告說首都那邊已經有了反應,請副司令官回辦公室商議後面的行動。扎非和布果邊走邊說,離開了操場。

    執法的士兵終於鬆了口氣,手下的板子不再加注力量。懲罰結束後,菲爾和達羅被送到卡扎因病房的隔壁進行治療。

    扎非和布果走回到辦公室,基本上事情也說完了。布果剛把門關好,就被扎非一把摁在牆上。扎非狠狠吻上來,牙齒微微用力的撕咬對方柔軟的唇。布果完全是妥協投降的狀態,任憑對方予取予求。兩個人的呼吸都沉重起來。布果握住紮非解自己皮帶的手,喘息著說:「不能在這裡。司令官很有可能在下一秒找你有事。」扎非深吸了一口氣,收回手,又狠狠碾過對方的唇,才放開他說:「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竟敢在我眼前耍心眼兒。」布果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很無辜的說:「再那麼打下去,他們倆都會喪命的。」……

    林可歡在夢中又一次見到了那三個黑衣人,一下子驚醒過來。早上她已經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領隊,同時很內疚的作了檢討。領隊沒有責備她一句,而是一再安慰她,並且說任何醫生在那種情況下,都沒有時間想別的,只會先救人。儘管如此,林可歡心裡一點都沒有輕鬆下來。好在晚上一回宿舍,就聽同屋的陳醫生說,政府軍已經和反政府武裝開火了,他們調動了大量兵力正在向南部地區推進,準備一舉剿滅反政府武裝基地。林可歡這才覺得好受些。

    日子依舊過的忙碌和辛苦,但是又有了一些不同。那就是林可歡每天都可以聽到有關政府軍圍剿反政府武裝的最新消息。儘管流傳在民間的說法各不相同,同事們道聽途說的故事也五花八門,但也還是有共同之處的,那就是政府軍完全控制了局面,不斷取得勝利。林可歡盼望著早點聽到抓住兇手的消息。

    又是十幾天過去了,終於一個令林可歡高興的消息開始在首都傳論,那就是在最近的一次圍剿中,反政府武裝的第四號頭目拉布維及其兩個副手被政府軍俘獲。通過審訊,他們承認比戴爾上將的暗殺與他們有關。林可歡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了,一定就是那三個黑衣人。

    但是隨著好消息的到來,首都的局勢又一次陷入緊張中。主要政府機關大樓前不斷發生自殺式炸彈襲擊。雖然政府加派了諸多警力嚴防,死傷人數仍然在不斷增加。

    醫療隊的工作重點已經不能全部放在貧民身上了,他們要分出一半的人力幫助救援因恐怖襲擊而受傷的人。

    林可歡是骨外科醫生,對於外傷和骨科的處理更為熟悉。領隊派遣她與另外幾名隊員一起協助當地醫院治療因爆炸而受傷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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