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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4:22 作者: 恩顧
念宣直翻白眼,丟出句:「得意什麼?別人又不知道你是同性戀。」
憾生嚎叫:「找死!你厲害你去迷惑人家!死丫頭,晚上別叫同性戀給你做飯吃!」
念宣捂著嘴笑個不停。門鈴突然響了,屋裡兩個人不笑了,念宣奇怪地嘀咕:「誰呀?」
憾生聳聳肩:這一年從來沒有任何人到閣樓來做客。
他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心裡像去年棟天打開門後看到警察一樣恐懼。
那是楊遠的姐姐楊順。
念宣問:「請問你找誰呀?」
楊順勉強笑了笑,說:「你是念宣吧?我是楊順姐,你還記得嗎?」
念宣陡地收斂了笑容,緊張地扯了扯憾生。
憾生更緊張,轉念一想:自己和楊遠早就沒有關係了,怕她什麼?於是冷淡地問了句:「楊順姐,你有什麼事?」
楊順眼一紅,說:「憾生,你能不能去看看楊遠?」
憾生愣了愣,念宣先開口了:「不去!」
憾生也點頭,說:「楊順姐,我早就和他沒往來了,不正合你們的心意嗎?我現在工作很忙,沒空。」
楊順眼淚掉了下來,顫聲說:「憾生,以前我們家的人反對你們在一起,我也騙過你,可是楊遠從來都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他到現在都不肯離開茉舟去渥太華……」
憾生冷笑,想關門,楊順卻扯住他繼續說:「憾生,楊遠是不想拖累你,他離開你是因為知道自己得了腎衰竭,他可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他一直過得很苦,你……你去看看他吧……他不說什麼,可是我知道,他很想你……」
憾生怔在原地,嘴唇顫了半天,眼眶濕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楊遠要去丁匯縣了,因為那裡有個茉舟最大型的療養院。
是不是還記得自己辨不清顏色的灰暗童年裡,有一個人總是把陽光帶到自己心裡,那個人總是笑得那麼有親和力,總是那麼溫柔地擁抱自己,總是輕輕地在自己耳邊說些暖人心扉的話。
憾生懊惱過以前那些關於棟天的記憶一片空白,他不敢告訴棟天,那是因為他所有年少時的回憶,只留下了關於楊遠的,楊遠一點一滴,和想念楊遠的分分秒秒。
他想起了楊遠曾經在黑暗中抱住他承諾過一生一世;想起了楊遠跪在雨中淚流滿面地哀求他再給一次機會;想起了楊遠用一雙通紅的眼睛望著他,最後吐出「我要和你分手。」
那一晚他和秦賀在酒店風流快活的時候,楊遠立在超市門口等到所有燈光都暗了下來,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一晚他哭著離開的時候,傷心欲絕的又何止是他一個人?
楊遠是怎樣的惶恐無助,又是怎樣下的狠心放開他的手,然後獨自去面對無望的未來?
不是每一對相愛的人都有緣份在一起。
憾生用手背摩挲楊遠瘦削的臉頰,眼淚一顆顆落在他臉上。
楊遠的目光有點混沌,有點欣慰,剩下的是無窮無盡的悲傷和無奈。
愛情來過,走了,又來了,又走了……給他帶來幸福,痛苦,幸福,痛苦……在生命將盡的時候,愛情又來了,幸福得他捨不得走了。
憾生伏下去摟著他的臉,淚濕了他的臉龐……
憾生覺得自己更苦了,他每次去看楊遠都很心虛,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時還和楊遠提及自己和棟天的事。他去看棟天就更心虛了,怕棟天知道自己和楊遠還有來往會傷心。
念宣不再對楊遠惡言相向,多了許多同情心,有時候憾生帶她去看一看楊遠,順便看一看楊母。楊母整天以淚洗面,後悔當初還不如放手讓兒子和憾生在一起,畢竟楊遠死了的話,會留下很多很多遺憾。
楊遠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好幾次憾生過去看他的時候,他一直在睡,直到憾生走了他都沒有醒。憾生就伏在他胸口上,靜靜地和他相處以前曾經有過的如水光陰。
憾生無數次地向念宣強調不能對棟天透露一句關於楊遠的事,念宣很懂事地連連點頭,因為她也知道楊遠活不了多長了,而棟天和憾生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憾生去看望棟天時,還是常常把臉靠在棟天的掌心,他要棟天給他溫暖,給他力量,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就算自己如何放不開楊遠,也只能再擁有一段時間了,不要讓棟天知道,不要讓棟天傷心,度過這一段時間,自己就可以永遠把楊遠埋在心裡,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和棟天過一輩子。
第57章
念宣開始上高二了,憾生死皮賴臉地求經理預付給他下一個月的工資,這才湊齊念宣的學費。念宣拿著裝錢的信封,摟著憾生一個勁地掉眼淚。念宣去青絮島後,憾生常常望著存摺發呆,有時淺淺地笑一笑,有時紅了眼眶。棟天給他的存摺就是他的念想,他怎麼也不想動這筆錢,好像他所有幸福的希望就是這張薄薄的存摺。
露台上的桂花開始綻放幽香的時候,棟天終於刑滿了,憾生在監獄門口望著棟天,卻木訥訥地不知道說什麼好,激動得有點手足無措。棟天抬手模了摸他的腦袋,說:「你發什麼傻?」
憾生早好幾天就一再告誡自己別像個婆婆媽媽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丟死人,他垂下頭忍了半天,眼淚還是掉了出來。
棟天用手背輕撫他的淚眼,也紅了眼圈。
回到溢滿桂花香味的小閣樓里,兩個寂寞了一年多的人片刻都按奈不住了,他們脫下了對方的衣褲,一遍遍撫摸對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熱烈地相擁接吻,盡情地釋放被壓抑很久很久的欲望。只要感觸到對方的反應就能知道彼此間有多麼相愛,兩個人以前從沒試過為等待而禁慾那麼長時間,那段難熬的相思點燃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讓他們焚燒了所有理智只殘留本能互相索取慰藉……
憾生狠狠地抱著棟天,哭的歇斯底里,緩了很久很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再和我分開了。」
棟天吻著他眼角的淚水,回答說:「我都不知道怎麼愛你才夠,我從來都不想和你分開,都是你不要我的……」
憾生的淚水更加洶湧了,他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的很愛你,我每一次和你分開都很痛苦,比你還痛苦……我是騙過很多人的感情,可是從來沒有騙過你,你相信我。」
棟天說:「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
憾生還是不敢告訴棟天關於楊遠的事,因為他知道楊遠在他和棟天的心裡都是個永遠解不開的疙瘩。
棟天開始出門去找工作,卻幾天都沒有結果,一個剛剛出獄的人連超市貨運員的工作都不能讓人認可。受了多少委屈,他都不敢告訴憾生,他怕憾生內疚難過。他把所有事情悶在心裡,夜裡會抱緊睡在自己身邊的人,希望能以此來安穩下自己的心,可是沒有任何人會遺忘讓自己刻骨銘心的往事。棟天還是不安心,他這輩子最害怕的人就是楊遠,因為那個人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搶走他的憾生,甚至在傷透了憾生後還能讓憾生心甘情願地去頂罪。他永遠不明白憾生為什麼會那麼愛楊遠,就像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愛憾生,他也不知道憾生還會為楊遠付出什麼,就像他不知道自己還會為憾生付出什麼。
憾生在他心裡留下的一條條傷疤,永遠都癒合不了。
棟天在不安些什麼,憾生都不知道,他瞞著棟天去看望楊遠只是和楊遠牽牽手,說說話,沒有接吻,更沒有做愛,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一次有背叛棟天,他確實也沒有背叛棟天。
念宣周末回來,激動地勾著棟天的手又蹦又跳,棟天問她期中考考得怎麼樣,她就垮下臉說:「不好。」
憾生怪笑著說:「你這丫頭最近心不在焉啊,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念宣大喊冤枉,伸手掐憾生的胳膊。
憾生邊躲邊說:「我又沒說不能你激動什麼?」
念宣不屑地橫他一眼,「我真要談了你說不能我就不談啊?美的你。」
棟天說:「那就是談了?」
「沒有!」念宣跳起來掐了棟天一把,嚎著說:「你們兩給我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陰影,害得我老怕好男人都是同性戀!」
憾生拿勺子敲她的碗嚷嚷:「喂喂,你怎麼不做一下自我檢討?你這副八婆的樣子會有好男人找你嗎?你臭美什麼?」
念宣「哼」了聲,說:「我還非找個天下第一帥附加茉舟首富的兒子。」
「你沒指望了,天下第一帥就是我陸憾生!倒是茉舟首富的兒子啊?」憾生不懷好意地笑了,「這個好查,以前是浩陽,以後很有可能是秦賀的兒子,好像快一歲了吧,估計人家會嫌你老。」
棟天問:「他最近生意做大了?」
憾生漫不經心地說:「好像是呢,前幾天聽他說他現在壟斷了茉舟的汽車市場,還收購了幾家進出口公司和餐飲集團。這小子流氓歸流氓,做生意還是蠻有頭腦的。」
棟天應了句:「這樣啊。」
憾生陪著笑說:「我就搭搭他的順風車,他還說等你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呢。」
棟天笑了笑,說:「他幫了我不少,我也該找個機會感謝他。」
念宣搖著頭說:「我就說嘛,秦賀哥哥那兒子長大八成也是同性戀,遺傳他爸。」
憾生惱羞成怒地咆哮:「把飯吞下去再說話!噴到我這裡來啦!」
棟天又說:「憾生,你明天下早班吧?不然你問問秦賀有沒有空,還可以帶念宣一起去。」
憾生支吾了片刻,說:「明天我有事,下周吧。」
棟天望著他,雖然沒開口說什麼,但在用眼神詢問他明天有什麼事。
憾生心虛了,都沒發覺自己說話有點結巴,他說:「就是那個,嗯,我有個同學病了,我去醫院看看他。」說完見棟天還是什麼都沒說,趕緊添上句:「一個高中同學,你不認識的。」
棟天點點頭,瞧了念宣一眼,只見念宣剛才還眉飛色舞地說話,現在卻突然乖乖地埋下頭吃飯不吭一氣,再回頭看憾生時,憾生的目光慌張地瞥開了,一點也不像聊秦賀時那樣釋然。
棟天心裡突然襲來一陣恐慌,他埋怨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了?他轉開話題說:「憾生,我聽說最近房子漲價了,我們有空一起去看看房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