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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4:22 作者: 恩顧
    憾生一言不發地垂頭望著地面。

    棟天問:「他怎麼對你的?你為什麼要替他頂罪?」

    「……」

    棟天強硬地將他的臉掰過來對著自己,眼淚再也控制不了了,「憾生,我求你了,你別這樣對我,你答應我不再想他的!」

    「……」

    棟天激動地抓住憾生搖晃,吼道:「這是刑事案件!要坐牢的你知道嗎?這不是吃搖頭丸收審教育那麼簡單的你知道嗎?」

    「……」

    棟天拉住憾生的手,跪了下來,望著他淚流不止,「憾生,你答應和我好好過日子的,我求你了,我不想看著你坐牢。」

    「……」

    「憾生,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要和我好好過日子的……」

    一起好好過日子,那些諾言,那些期待,那些幸福,全部灰飛煙滅。

    「憾生,你為什麼,每次都這樣對我……」

    憾生的眼淚紛紛灑落在地上,他想起了當初自己也是跪在這鐵籠子的地上求陸耀宗,他的嘴唇顫了半天,最後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棟天絕望了,他想起了憾生曾說過的一句話----

    「棟天,對不起,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愛他的。」

    他鬆開憾生的手,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出了拘留所。

    第54章

    城南分局的隊長十分無奈地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撿起桌上的筆開始做筆錄,照慣例問:「名字?」

    「林棟天。」

    「年齡?」

    「二十三。」

    站在隊長旁邊的老胡終於忍不住,勸道:「棟天,你發什麼神經?要坐好幾年牢的!」

    隊長也說:「棟天,你那段時間不是回來上班了嗎?」

    棟天把一串車鑰匙放在桌上,說:「他給了我一串鑰匙,叫我什麼時候有用就拿去用。」

    幾個同事面面相覷,棟天淡淡地說:「陸憾生的牌照是尉浩陽給他買的,他沒有考試也沒有培訓,只是尉浩陽教了他幾手,所以旁邊沒有人陪著他他是不敢上路的,不然他也不會逼我去給他開車。還有……」棟天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繼續說:「他是個色盲,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是我知道,他的眼睛認不出紅綠的。他騎摩托車總是往人行道擠,因為人行道上的紅綠燈還有人行和車行的圖案,機動車道上的所有紅綠燈他都分不清楚顏色,他根本就不敢開車,更不會在那種暴雨的天氣開車。你們不信可以去測測他的眼睛。」

    李城從檔案室里衝出來,把一本檔案扔在桌上,冷笑:「林棟天,你別編了,那天晚上你當班,有記錄的。」

    棟天愣了愣,說:「我有出去一會兒。」

    李城大吼:「你腦子進水了特地出去撞個人啊?隊長,你別信他!」

    所有人都默默地望著棟天,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棟天又一次到車行找到秦賀,他對秦賀說:「我有件事求你。」

    憑空把一個人從監獄裡救出來難於登天,但要拿另一個人去交換易如反掌,更何況秦賀也不想讓憾生坐牢。

    憾生怎麼也沒料到棟天會給他來這一手,他後悔了,他想供出早就不知道人在何方的楊遠,可是再也沒有人聽他的話了。

    秦賀請了最資深的律師,還挖出憾生那時匿名捐了三十萬的事,最後判了一年零八個月。

    李城對棟天說:「你表現好一點,隊長答應儘量幫你跑跑關係減點刑。」

    棟天點頭,其實減多少刑都無所謂了,他明白只要坐過牢,這輩子就抹不乾淨這個污點了,他下半生將失去很多很多機會,將面對更多更多困難。

    憾生坐在對面,拉著他的手哭個不停。

    棟天說:「憾生,你別哭了,反正我們都是要分開一段時間的。」

    憾生搖搖頭,把自己被淚水浸透了的臉龐放在棟天手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棟天給他的愛太沉重了,和尉浩陽一樣,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承受。

    用一年多的自由去換一個人的全心全意,棟天不想去計較這樣值不值得。「你這麼嬌氣,脾氣又不好,進來一定受不了……」棟天用手指摩梭憾生的臉,笑得很釋然。

    憾生在深心裡發誓一生一世都不再離開他。

    第55章

    買房子的計劃擱淺了,接下來是平淡如水的生活。念宣過完暑假就回青絮島去上高中,周末回來會和憾生一起去看看棟天,其餘的時間都是憾生三天兩頭地抽下早班的時間去看棟天。

    有念宣在的話,小丫頭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逗得兩個人都樂呵呵的。如果沒有念宣在,兩個人會拉拉對方的手,摸摸對方的臉。

    一天一天,兩個人真的算是在談精神戀愛了,只是約會的地點不太對勁。棟天卻很滿足,因為憾生第一次如此長時間的屬於他,就算是脫離了性生活的戀愛也無所謂。

    快過元旦的時候,憾生給他帶來了圍巾,還帶來了比鐵窗子外的陽光還暖人心扉的笑容。

    棟天說:「我減了半年刑。」

    憾生儼然比棟天還要高興,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用指尖摩挲棟天被冷空氣凍得有點發白的臉,說:「你快點出來,我一個人很寂寞呢。」

    棟天笑了,「你寂寞不會是找秦賀解決的吧?」

    憾生大翻白眼,「老子自己解決不行啊?倒是你,整天和別的男人住一起,別紅杏出牆。」

    棟天哭笑不得,旁顧左右確定沒有人了後低聲說:「你有毛病吧?你以為我和誰都能上啊?再說我住到女子監獄去你就放心了?」

    憾生立刻挖苦說:「你有這本事消受嗎?」

    兩個人對望發笑,棟天抬手摸摸憾生的腦袋說:「你頭髮長了。」

    憾生抓抓腦袋,「最近忙,忘了。下次剃精神點來見你。」他沒有告訴棟天他還兼了一份凌晨派送牛奶的工作。

    棟天知道念宣上高中就不是義務教育,學費貴了一倍,於是說:「你不要過得太辛苦,我不是叫你把存摺里的錢取出來用嗎?」

    憾生有些扭捏地說:「我等你出來買房子呢……」

    秦賀下班的時候還是喜歡選擇那條經過超市的路,他有時會在那條路上遇到憾生,他會放慢車速叫住憾生。

    憾生見到他會笑著開開玩笑,也不拒絕搭一段順風車,畢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秦賀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他想退一萬步和自己做朋友,自己又怎麼能總是讓他失望。不過兩個人能不能做朋友,兩個人心裡都有數:兩個男人做朋友勾肩搭背一起喝個酒最正常不過了,可是他們之間都不敢有任何身體接觸,說話也小心翼翼。兩個人有過無數次性關係,對彼此的身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怎麼可能做朋友?憾生知道,可是不忍心去揭穿,秦賀也知道,卻是捨不得去揭穿。

    到了目的地後憾生只會沖他揮揮手,謝兩聲,然後轉頭上樓,絕對不會請他到那個小閣樓去坐一坐。

    除了偶爾送憾生回家,秦賀好幾次想勸憾生有什麼經濟上的困難就找他,可是猶豫了幾次都沒說出口,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給憾生經濟上的幫助,說出來只會讓兩個人更尷尬。他有時覺得自己腦袋裡的某根筋搭錯了居然偶爾會去看看林棟天,棟天對他也沒有那麼敵視了,他們兩個人還更像朋友。

    春節的時候茉舟下了雪,雖然雪花很薄,落在手上就化了,但是茉舟已經有十幾年沒有下過雪了,這場雪讓所有茉舟人都十分欣喜。

    念宣在露台上聽到新年的鐘聲,對憾生說:「小叔叔,我們去年還和棟天哥哥一起過年呢,人家做的菜多好吃呀,你瞧你做的是什麼?盡敷衍我。」

    憾生也不介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明年就可以和他一起過年了,叫他明年做好吃的,我沒那能耐,能餵飽你就不錯了。」

    念宣笑嘻嘻地摟著他說:「我騙你的哪,你現在做菜可好吃了,真的!」

    憾生裝模作樣地抽抽手說:「你都多大了?過了年又老了一歲,別抱著我,被別人看到多難看。」

    念宣「嗤」地一笑,還是粘著他不放。

    第56章

    每當憾生覺得生活很辛苦,總是勸自己說只要棟天出來就熬到頭了,至少自己的心能有依靠。他熬過了一年,開始每天倒計棟天出來的日子,覺得自己可笑透了,像極了個怨婦。他總算能體會當年陸耀宗過著那種熬不到頭的生活是怎樣的艱辛以至於會鋌而走險做些非法買賣。

    念宣放了暑假回茉舟住,棟天還不忘問問憾生有沒有給念宣報繪畫班,憾生翻白眼說:「哪有閒錢?」

    棟天說:「我的媽啊,你怎麼變得這么小氣?我記得以前有人還想要我當什麼年度最高身價司機獎。」

    「靠!」憾生往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恨恨地說:「那時老子財大氣粗,拔根汗毛都比你腰粗!」

    棟天有些黯然地說:「都叫你把存摺里的錢取出來用了,委屈了你自己也別委屈了念宣呢。」

    憾生一笑,說:「你別操心了,我還能委屈了那丫頭?我早就省錢給她報繪畫班了。你這麼疼小孩子真是可惜了自己不會生。」

    棟天失笑,像往常一樣抬手摸摸憾生的腦袋,「你頭髮又長了,你夏天不是很怕熱嗎?怎麼還不去剃短點。」

    「回去就去剃。」憾生嬉皮笑臉地說:「我老去剃頭的那家店小姐八成是迷上我了,她說以後就算我五塊錢,啊嘎嘎嘎……」

    棟天也笑,笑得有點酸楚。

    憾生知道他在心疼自己,於是拉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臉埋在他手裡,許久許久,緩緩說:「棟天,苦日子我不怕,可是我很怕一個人,你快點出來吧……等你出來了,不管多苦我都願意和你過一輩子。」

    閣樓上的空調不知什麼原因壞了,念宣很懂事地說:「小叔叔,你別找人來修了,我晚上把門窗都打開睡的,不會很熱。」

    憾生有些內疚,說:「修個空調又不會很貴,你就別操心了。」

    他到電器店去問,上門維修都要三百多,在烈日下跑了幾家總算找到家只要兩百多,當然也多虧了他沖服務員笑得迷死人的功勞。空調修好後憾生吹著冷風得意洋洋地向念宣炫耀說:「你看,長得帥還省錢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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