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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第二百八十一章 風雪走馬隨君去
玦王府中,一隻飛鳥落入高高的檐牆之後。
男人站在窗邊,從鳥爪上取下一隻細小的竹筒來,打開了裡面的紙卷。
「.......這麼快就得手了.......哼,倒是高看他了。」男人掃了一眼紙卷上的內容,輕笑出聲,帶著些許酒氣,「為了個女人,要栽多少回跟頭才知道學乖呢?嘖嘖,嘖。」
紙卷在燭火上慢慢燃燒,上面的墨跡也隨之湮滅。
男人望著跳躍的火焰,緩緩地鬆了鬆手,即將燃盡的紙灰緩緩地朝地上飄落。他朝一旁的人交代道,「給他回函----只要把姓顧的人頭給我,他想在青州安營紮寨,想要名門正派的名號,南蒙不給他,我給他。」
「是。」
男人轉頭望向開始落雪的夜空,飲下一口烈酒,輕聲低喃,「幕羽,讓你礙眼的人,就讓我先替你拔了可好?」
長夜寂靜。
一匹駿馬奔馳在雪原之上。
馬上的女子裹著一身烏黑的大氅,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卿如許今日一離開奕王府,便只匆匆交代阿爭去找崔昭,讓他立刻調動人馬趕去南蒙尋找顧扶風,自己則心急如焚地獨自縱馬離京。阿爭放心不下她獨自出行,卻也只能先把她交代的事情辦完再去追她。
厚厚的白雪覆蓋了大地,不知雪下深淺。馬蹄突然就一步踩空,朝前一個趔趄,駿馬長鳴一聲!
卿如許未及反應,整個人便在巨大的慣性下脫離了馬背,身子划過半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又在雪地上連番滾了好幾圈。
而駿馬也因這一失足,前蹄彎折栽倒在地,激起一陣飛揚的雪花,聲聲哀鳴。
卿如許全身都像散了架,胳膊和膝蓋刺痛無比,眼冒金星,在地上掙扎了半天,都沒能起來。
她便躺在雪地里,大口地喘著氣。口中的白霧向上輕舒,晶瑩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落到她光潔的臉頰上,帶來冰涼的觸感。
落雪的夜空,因著反射的光芒,顯得比平日要更明亮一些。寧靜的雪夜,讓人的心也跟著寂靜了下來。
有好久沒有這樣看過雪了。
那一年她冬日高燒不醒,顧扶風可能也是這樣躺進冰冷的雪地里,把自己凍得滿身俱寒,再回屋裡給她降溫的吧。
他不在她身邊,這世上可還會有第二個人這樣待她?
她忽然心頭有些酸楚,鼻頭也有些發紅。
馬兒已經重新站了起來,朝她走過來,鼻孔里哼哧哼哧地呼出白氣,一下一下地拱著她的肩頭。
卿如許費力地抬起手,輕輕撫了撫馬兒的頭,輕聲安慰道,「我沒事......你摔得疼不疼?辛苦你了,要陪我這樣冒險趕夜路......」
她嘗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肩膀和腿,膝蓋約摸是流血了。
「......還得繼續走,所以,咱們都再堅持堅持,好不好?」
她說完,就又再次掙扎著爬起身來,一瘸一拐地重新爬上馬背,繼續縱馬奔馳。
夜是那樣的漫長。
可無論多長,她都一定會找到他。
玄鏡山下。
霜風急,飛雪斷道。
顧扶風從長安離開後就一路馬不停蹄,直到行至玄鏡山,見夜色深濃,大雪遮人眼,實在無法前行,才牽著墨雲馬找了一個避風的洞穴暫作歇腳。
洞外北風呼嘯,似鬼哭狼嚎,也便顯得洞中更加寂靜。
篝火的光亮映照在男人的臉上,將深邃的輪廓打出深深淺淺的陰影。火光溫暖,為浸透寒氣的衣衫帶來乾燥的熱氣。然而這份熱,卻仿佛怎麼也融不化男人眼眸中的冷。
他靜靜地望著火光,身上只有一種死氣沉沉的冷。
曾經那股在他眉梢眼底間藏著的意氣風發,也都像一縷風,隨著他沉寂的心,一同悄悄地隕滅了。
胸腔中湧起一股血氣,他猛地咳嗽起來。
當別酒肆那一戰,他殺心大起,真氣逆流,到底傷及了心肺。咳了半天,才終於強壓下不適。他抬了抬手,下意識地摸向胸前,可手卻又一頓。
指尖的空,就如同他心裡的空。
藏在衣衫里的那件東西,早就丟了許久了。
他沉默地收回手,朝後靠了靠,讓自己的臉孔藏進幽暗的陰影中,閉上了眼。
風雪漸弱,墨雲馬又繼續前行。
駿馬奔馳,濺起無數雪花,然而顧扶風卻忽然感受到墨雲的速度莫名慢了下來。他看了眼馬兒,心頭也本能地升騰起一種不安。
可舉目四望,但見雪漠坦緩,荒無人煙。
然而,下一瞬,雪地里驀地青光一閃,一柄長刀乍然從雪下升起,帶起一陣巨大的雪浪,如風馳電掣般朝奔馳的馬蹄斬來!
顧扶風立時一扯馬韁,命墨雲掉頭,自己則從馬背上乍然暴起,長劍出鞘,直直地刺向雪面之下!
劍身追著長刀一路疾行,在雪地上劃出兩道長痕!下一刻,雪面突然如海波一般滾動了一下,一個人影猛然從雪下縱躍起身,帶著那柄長刀一同騰空而起!
「顧扶風!吃我一刀!」
顧扶風則在地上一個旋身而起,迎著那道刀光,橫劍而上。渾厚的內力震得片片雪花盤旋而上,長劍沿著刀身直直划過。
「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