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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而卿如許在將這一切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不是沒有過後悔。
有些地方明知是雷池,就不該去試探。
可是,已經晚了。
心裡燃燒著的那股毀滅一切的瘋狂,沖昏了她的頭腦,她僅存的驕傲,也把自己逼入了絕境。
卿如許側過臉,揚著頭,聲音冰冷。
「因為我背著你去查了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浴蘭香兮醉春醒
燎爐上生著火紅的炭,屋子裡暖烘烘的。
阿爭一桶一桶地接來熱湯,倒入浴桶,水聲嘩啦作響。
顧扶風定定地坐在床邊,卿如許給他換下濕漉漉的外衫,簡單查看了下傷勢。
他的醉意顯然還未褪去,也似乎累極了,坐在床邊,背微微拱著。
卿如許望了他一會兒,她原本以為他走火入魔,還擔心他會心神失控,心脈損毀。可不知為何,見他此刻真氣順行平和,身上沒受多少外傷,只是脈象浮緊,受了很重的內傷,但並不致命。實是古怪。
她拉了拉他,「扶風,我給你準備了藥湯,你身上好涼,去泡一泡吧。」
卿如許轉身將顧扶風交給阿爭,自己出屋則迴避。
然而門剛掩上不久,就聽得屋內響起一陣桌椅倒塌的巨響。
卿如許連忙推開門,「怎麼了?」
只見顧扶風著一身中衣,赤足站在地上,手握成拳,眼底陰沉。而阿爭則隔他老遠,他似乎被推了一個趔趄,撞倒了身後的桌椅板凳。
「姑娘,主子......不讓我碰他。」
卿如許頓了一頓,才道,「那......你先出去吧,這兒交給我。」
阿爭悻悻地摸了摸腦袋,掩上門出去了。於是屋中便只剩下卿如許與顧扶風倆人。
燎爐中偶爾爆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便愈加顯得屋中寂靜。
燈火不是很足,四周暗沉沉的,僅在中間亮著銀燭的地方暈出一圈溫潤的暖黃,輕柔地圈著屋中的兩個人。
卿如許看著那搖曳的燭火,輕輕抿了抿唇,便低垂著腦袋走到顧扶風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道,「......我們去那邊吧。」
她輕手輕腳地幫顧扶風除去了中衣和長褲,讓他坐進浴桶中,自己便也拉了張小凳子,坐在浴桶的一旁。
桶邊氤氳著暖熱的水汽,她的面頰微微泛紅。她拿軟巾沾了沾藥湯,便幫他擦拭露在水面之外的肩膀和脖頸。
他的身子原是冰涼的,如今教熱水一泡,體溫才開始逐漸回暖。水流順著男人健美的肩頭緩緩流下,從極寒到極熱,給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帶來輕微的戰慄。她能感覺到,熱湯加上藥力,都在發揮著作用----他身上的肌肉在逐漸放鬆下來,整個人的那股緊繃的勁兒開始松解,逐漸變得平靜。
她的手指輕擦過他流暢的鎖骨,寬闊的背肌,有力的臂膀,縱是他們已經逾越了男女之防,但她此時卻生不出半點其他的想法。
她一看到顧扶風那張異常陰冷的面容,看到他臉頰上那一道刺目的劃痕,以及想起今日在當別酒肆中見到的那一地屍首,她的心頭也只有連綿不絕的酸楚與愧疚。
她望著他的臉,緩緩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眼圈卻就又紅了。
「......我好壞,是不是?」她輕聲低問。
顧扶風連喝了兩夜悶酒,又血戰了一日,而今放鬆下來,疲憊之色便爬滿了他的面容。他雙眸緊閉,也不知如今是醒著還是夢著。
「......我也覺得我好壞,好惡劣。」
卿如許自問自答著。
她的胳膊半伏在浴桶的邊緣上,纖腰有些不堪其重地微微弓著,長長的睫毛被蒸騰的霧氣濡濕,在幽幽暗暗的光線下像一隻輕輕震動翅膀的羽蝶。
「我怎麼會......怎麼會忍心對你說出那樣的話?.......我一定是瘋了,病了,傻了,才會那麼狠心地傷害你......」
她的話音輕而細,落盡空氣中,就像一隻薄薄的冰盞,輕輕一敲,便會碎去。她輕微地搖了搖頭,心中懊悔不已。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俯身離男人更近一些,兩眼望著他緊閉的眸,輕聲問,「......你不是一向最聰明麼?我以前......我以前說了那麼多不好聽的話,你都不信,怎麼......我今日說的氣話、醉話,你就都信了呢?」
蓄在眼眶中的淚滴終於不受控制地滾落了下來。
淚水落入水中,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抬起手來,撫上他的面頰上,柔白的指尖輕輕地摩挲著紅痕的邊緣,輕聲地嘆了口氣,「......這麼好看的臉,要是留了疤,可怎麼辦呢?」
她音調悠遠,似是真的苦惱。
「......不然,你也在我臉上劃一道兒,這樣,我們就一樣了呢。」
她說罷,勾唇朝他笑了起來,只是因臉上還掛著淚痕,那笑容帶著說不出的苦澀。
顧扶風並無反應,仍靜靜地靠著浴桶,闔著眼睛,似是已經熟睡。
水汽蒸騰,織成柔柔糯糯的霧氣,瀰漫在屋中。
卿如許注視著他的臉,緩緩地,在心底嘆了口氣。然後,她朝他傾身過去。
細長的胳膊繞過男人,環住了他的脖頸,女子將頭輕輕地貼靠著男人。
耳鬢廝磨。
他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令她感到安心。他身上也有暖熱的溫度,令她感到窩心。她便閉上眼睛,又收了收胳膊,用力地抱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