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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承奕腰間的那個絡子,是你做的?」
聽他問話,卿如許抬起眼來。
「你怎麼知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紅淚偷垂百事非
顧扶風看著她,黑眸中涌動著深深淺淺的光。
她承認了。
他也不過是見承奕對那個絡子似是寶貝得緊,胡亂猜測,沒想到竟真是她的。
「......是你親手做了,送給他的?為什麼?」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為什麼你親手做的,林幕羽有,連承奕也有......為什麼你卻從來不肯給我做這樣的東西?」
那眉梢眼底的飛揚笑意,已盡數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卿如許忽然有些喘不過來氣。
「那......那是信物,是我與他之間的信物。我我身無長物,只能做個東西給他,聊表心意,你又何必......」
她還沒解釋完,顧扶風卻突然嗤笑了一聲。
「......信物?原來你們之間......還有這種東西......」
他垂下眸子,臉上一片灰暗之色。
卿如許看著他的臉,心也跟著一點一點疼了起來。她覺得有些理虧,便解釋道,「我不知道你喜歡這個......以前九娘送你的東西,你不也看都不看就......」
她沒說完,就見顧扶風突然捏起她脖頸上的一件物什,仔細端詳起來。
她垂眸----那是一塊羊脂白玉如意扣,細細的絲線穿過如意扣的中央,雕著雲紋的邊緣輕輕硌著他的手心。
她平日都把它藏進衣襟中貼身戴著,許是今日更衣時沒留意,竟讓它跑了出來。
顧扶風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塊玉,問道,「他送你的?」
卿如許沒有否認,「這是澄妃的遺物,他便給了我。」
玉質溫潤,上面還帶著她胸脯上暖熱的溫度,一下一下地熨燙著指尖。
「......他送你的,你就這麼寶貝......那我送你的呢?」
他給她的狐狸簪她後來再也沒有戴過,而那支忍冬玉簪,她更是碰也不碰。只每日戴著一支不知打哪兒來的青木簪。
顧扶風的手指緩緩收緊。
下一瞬,他猛然用力一扯,甩手一丟!那塊玉便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地砸到了青石地板上!
卿如許渾身一震!
她愣了一瞬,才連忙朝著玉摔落的地方奔去。
雪白的如意扣,已經一摔兩半。斷裂處粗糲的石紋,鋒利地割著手心。
卿如許心頭的火「嗖」地就躥了起來。
她站起身來,幾步衝到顧扶風面前,張口罵道,「顧扶風!你是不是有病?大清早的喝什麼酒,耍什麼酒瘋?!這是承奕給我信物!信物!你知道嗎?這也是他母妃留給他的遺物,世間僅此一塊,別無替換。他看重同我訂立的契約,重視他的承諾,才會把它給了我。可你現在把它毀了,把它毀了!你要我怎麼跟承奕交代?」
她氣得臉色蒼白,胸膛一陣陣難以自控地起起伏伏。
「顧扶風,你做事能不能多為別人考慮考慮?能不能別總是對我身邊出現的人滿是敵意?!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愛同誰相處就同誰相處,你是我的誰,你憑什麼總是要管我的事?」
顧扶風面色不變,似乎絲毫不為摔了她的玉感到懊悔。
他看著她,只反問道,「......你說我是為什麼?」
卿如許瞪著他。
還不是因為他們間的那個承諾?
那個該死的承諾!
「......你既然這麼愛管我,那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呢?」
「整個長安城的人都在利用我,都在看我的笑話,從我走入皇城的第一天起,我就走入了別人畫好的局裡,我的復仇就像是一個用所有青春和感情鑄就的鬧劇!他們奪了我的權,砍掉了我的羽翼,拿著刀劍要剖開我的心,還口口聲聲是出於為了我好。他們吃定了我,捏著我的軟肋,要把我當做一個傀儡困死在這座冰冷的城池裡!這些你都知道嗎?你不知道!你既然當初沒有管我,你現在又憑什麼到我面前指手劃腳?」
她站在冷青色的天光中,背後是白的牆,黑的窗,整個人也被映得有些淒冷慘白。
只是眼圈卻已紅了。
「你問我為什麼總要去承奕那兒,那是因為我去他那兒我覺得自在,我覺得輕鬆!我去了他那兒,我就可以不會見到你,我就不會覺得難過!就不會......」
就不會在心中天人交戰,仿佛有兩個小人各自舉著一把刀,相互比劃著名,可卻一刀一刀地,都扎在了她的心口。
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
淚痕留在白瓷一般的肌膚上,就像一種殘缺的冰裂紋。
顧扶風望著她,瞳孔緊縮,手在衣袖中緩緩握緊,心肝脾肺都似被一團烈焰灼燒。
他早該回來。
早該在一直沒有她的音訊時就回來,早該在他心中莫名不安的時候就回來。
他到底錯過了些什麼?
卿如許拿手背拭去眼淚,恨恨地道,「......就算我喜歡承奕,就算我跟他真有些什麼,顧扶風,那又礙著你什麼事?你自去找你的葉燼衣就是!你還回來找我做什麼!你還管我做什麼!」
許是酒勁太猛,顧扶風只覺得耳畔一陣劇烈地囂叫。
卿如許話音中那些刺耳的字眼,無情地衝擊著他酒後遲鈍的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