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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寧帝聽罷,點頭稱是,「如此甚為有理。就老三和老四方才所述,救災、發賑、緩徵、勸輸、興工築、集流亡,皆是荒政必需之策。」

    卿如許也補充道,「臣以為,還應加上兩條,便是關乎災民口糧之事。一曰減糶,災後糧食緊缺,為保災民供給,便該由官府出糶倉谷,抑制災區米價。一曰通商,如果官府能採取減免措施鼓勵商人運送米糧到災區,同樣也能對當地糧食供給起到切實的效用。」

    「如此甚為妥善。」寧帝看著承奕,目光和煦。

    卿如許心裡亦鬆了口氣,即是鼓勵士紳,行嘉獎之策,便於拂曉並無威脅了。且緩解了如今拂曉救濟贛州的壓力,也能為贛州的災民起到幫扶之用。

    寧帝道,「奕兒,你也是有心了,便按今日所言施行吧。」

    「是。」承奕道。

    出了華乾殿,卿如許便見得偏殿門口站著的人影,她徑直走了過去。

    「二殿下,這是在等臣?」

    二皇子承瑛看著她,狹長的眼打量著她光潔的脖頸和清麗的面容,道,「本王怎麼不知道,你現在同老三這麼要好了?當初你不是還說,你對本王忠心耿耿的麼?」

    卿如許道,「人貴有自知之明,二殿下本就信不過我,我也不好耽誤殿下。再說殿下如今不是同四皇子兄友弟恭的,殿下想來也知道四殿下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我若天天要扎進他眼皮子裡,指不定哪天就要橫屍街頭了。」

    承瑛對此似有困惑,他朝她走近一步,壓低聲音問道,「你這是怎麼得罪老四了?他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若他要盯上誰......」他的眼眸流露出幾分陰沉的意味。

    卿如許唇上帶著淺笑,可面容卻十分清冷,道,「二殿下說笑了,他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可我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承瑛又仔細瞧著她姣好的面容,忍不住抬手撫上她的鬢髮,低語道,「今日你沒從中阻撓,本王便姑且領你的好了......」

    他的手剛要觸及她柔軟的面頰,卻見一隻大手橫在他之前。

    「二哥同少師這是在聊什麼?」承奕將卿如許一拽,人便擋在了她身前,正對著承瑛。

    承瑛看向承奕,眉頭間隱現幾分不悅,「三弟看人看得可真緊啊。」

    卿如許在承奕身後淡淡道,「二殿下說錯了。國之大事不可兒戲,若是只以一己私慾隨意左右國事,那就實在是昏頭了。」

    承瑛挑了挑眉,轉身欲走,「上次我幫過少師一回,少師可莫要忘了。改日本王宴請,少師莫要推辭了。」

    卿如許望著承瑛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軍餉之事,本就是國事,何談領情?

    她顰起眉,道,「邊疆軍餉之事,也許個中另有隱情,殿下不妨查查。」

    承奕道,「好。」

    她回過頭,問道,「陛下方才留下殿下,是在說.......」

    「.......剿匪之事。」承奕答。

    卿如許心頭一跳,定定地看著他。

    「倒不是只針對此次贛州之事。拂曉這個名字近幾月多次出現在各地的奏報中,這讓父皇很不悅。」

    卿如許問,「殿下接下這差事了?」

    承奕「嗯」了一聲,淡淡看向遠處,道,「拂曉勢力太盛,無論於何時,對皇權都是一種威脅。若是不能收編己用,便只能除之。」

    卿如許仰望著年輕的皇子,緩緩地垂下眼睫。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世事多詭盡荒唐

    卿如許同承奕並排走在長廊中,她雪白的脖頸如玉無瑕,於行動間流動出一種脆弱而冰冷的美。

    自從發現自己並非真正的公主後,卿如許的心頭說不上是悲還是喜。

    世事多詭。

    那些為了這個兩國公主身份而籌謀半生、千般算計的人,若是知道他們認定的公主,其實是李代桃僵,不知......

    會不會活活氣死。

    只可惜,為了這番錯付的虛幻而付出生命代價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人生易盡朝露曦,世事無常壞陂復。

    倆人站在迴廊的拐角處,一同望著灑金的夕陽。

    佛家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段日子以來,卿如許所面對的世界不斷崩壞。每次天崩地裂、地動山搖之後,那一層華麗的包裝便會碎去一層,露出背後頹壞骯髒的真實。

    可當她每一次以為那就是真實後,一切卻又繼續革新她的認知。崩壞之後還有更壞,真實之後還有真相。

    再脆弱的心,也被磨出了一層繭子,令脆弱不再脆弱,生出一種在痛苦中浸淫日久的遲鈍。

    承奕看了眼她的脖頸,「胎記.....是有辦法祛除的嗎?」

    卿如許搖了搖頭,「除是可以除,但不可能不留下疤痕。」

    承奕點點頭,道,「那就一定能找到她。」

    卿如許看向承奕。

    找到她之後呢?

    當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就意味著一切都能改變麼?

    她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天末殘紅,映在湖面上,似水底也有霞光萬頃。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我母妃竟然同釉蕪還有來往。」承奕負手而立,又冷哼一聲,帶著幾分忿懣,「父皇......冷情冷義,竟欺我母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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