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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卿如許望著夕陽,她仿佛不是在看夕陽,而是在看一個人,一個她無比熟悉又無比思念的人。
「從不。」
離開寺廟的時候,已是入夜。院裡已沒了多少香客,沿著入門的石橋,燃起一盞盞淺淡的燭燈。
經過主殿的時候,有風從殿門而入,吹得裡頭有什麼東西骨碌碌地倒地。
卿如許腳下一頓,止步不前。
走在她身後的阿爭抬眸看她,面帶疑惑。
卿如許在原地停了片刻,才又抬腳,可又是一頓,終是沒繼續向前,而是轉了個身,進了殿門。
殿中供奉神佛,下有貢品,進門的桌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燈燭。
卿如許走到桌前,垂眸駐足。
也不知這風是如何吹的,周圍一圈的長明燈都還亮著,可惟有中間位置的那盞燈卻倒了。那方方正正的燈上貼著的白紙上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屋子太暗,阿爭只看到那字跡並不規整,落筆有些顫顫巍巍的。
卿如許靜靜地看著那盞燈,燈芯傾斜,一地燈油,有一種令人無措的破滅之感。
到底也不讓人省心啊。
她心中腹誹。
她原是想走的。
人死如燈滅,前塵過往已經盡數結束,這些事情又與她何干?
可是.......
她嘆了口氣,緩緩伸手,終是扶正那盞長明燈。
人心明知長明不會永遠長明,可到底還是稱其為長明燈。望其長明,望其永恆,都是人心對於美好的一種期許。
半晌她又取了新的蠟油來,又拿燭鉤挑直燭芯,重新點燃那盞燈。
燭火慢慢地照亮了上面的字,那個熟悉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燈紙上。
阿爭便又悄悄地看了眼卿如許。
卿如許俯下身,將那盞長明燈端到殿中深處,放在一處被風吹不到的龕台上。
她靜靜望著它,想說什麼,可終是沒有開口。可在看著它的時候,看著那跳躍的火光時,她心裡頭有些經年累積的擁塞,卻好像突然松解了。
半晌,她淡淡轉身,緩緩離去。
而那盞長明燈,就那樣靜靜地佇立在龕台上。
火光寧靜,像是一種目送。
就如以往那般,目送著她的身影遠去,再遠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行宮故人談舊事
困擾已久的身世之謎終於等來了轉機。
常阿讓來了。
承奕正坐在案前書寫公文,見得卿如許急匆匆地進門,唇邊抿起一點笑意,「這髮髻是被貓兒撓了?」
卿如許一路跑著過來,忙忙去攏散落的鬢髮,「她還活著?」
承奕淡淡道,「人就在隔壁客房。不止是她,還有以前侍奉我母妃的徐嬤嬤,聽說她也知道一些別宮的事。你想知道什麼,就自己去問。」
「什麼?人......請回來了?」
原只以為是個口信兒,沒想到人都已經到王府了。她這時卻忽然想打退堂鼓,「可......可我還沒想好要問什麼......」
承奕一笑,擱下筆來,「那一道吧,正好我也很好奇徐嬤嬤如何得知行宮之事。」
倆人一前一後進了客房。
常阿讓原是行宮的侍女,照顧過釉蕪,在釉蕪產後第二日,她因為家中有事告假回家,也便躲過了一場浩劫。如今常阿讓也已是中年之姿,已經抱了孫子了。而徐嬤嬤也已經是一個花甲老人。
徐嬤嬤一見承奕,便淚光直泛,不住地拿帕子擦著眼睛,激動不已。到底是有過哺育之恩的奶娘,承奕見她亦十分親切,倆人寒暄了幾句後,承奕便請兩位婦人就座。
阿汝朝兩位婦人道,「兩位原都是宮裡出來的老人了,想也知道規矩。先前咱個已經將為何要請二位親自來府之事同二位說過了,今兒三皇子和卿大人問什麼,就請二位答什麼。咱們王府規矩緊得很,今日的話只關在這個屋門裡頭。二位不用有什麼顧慮,等話問完了,咱個自會好好護送二位回去。」
常阿讓和徐嬤嬤早已知曉此行用意,此時也便點了點頭。
承奕擱下茶碗,道,「本王今日請二位來,是想了解二十四年前的事。常氏,你先前在那座行宮服侍過?做的是何差事?」
卿如許坐在承奕身側,從方才進屋就一直暗自打量著這個常阿讓,此時聽得承奕直進主題,也把心提了起來。
常阿讓點了點頭,「回殿下的話,是。」她看了一眼一直看著自己的卿如許,又朝她恭敬客氣地笑了笑。
方才她就注意到承奕身邊的這位姑娘,看她衣著清簡,實在不似名門深閨里那些嬌滴滴的貴人,可府中僕役卻對她異常恭敬,就連三皇子本人也似對她頗為尊重,想來定也是個人物,只是她遠離宮廷日久,竟不知何人能得此待遇。
「奴婢是在那座行宮服侍多的,約有半年,負責灑掃庭除。」
承奕問,「只是半年?」
常阿讓點點頭,「是。其實奴婢去不是最早那批被選去行宮的人,原是有個婢女突然生病死了,才讓我去頂上的,奴婢也只是短暫服侍過行宮裡的那位娘娘。說來,奴婢也算是個頂幸運的,那麼多宮女都被處置了,也就我活了下來......唉。」她搖搖頭,惋嘆道。
「你去之前,可曾得知過行宮裡住了何人?為何找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