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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有些事,從開始的那一刻,就註定了結局。

    第兩百四十章 棺冷雪衣喚不回

    待得大理寺定罪,整個玦王府都翻了天時,卿如許還坐在宅院的湖畔,靜靜地看著落日。

    四皇子承玦串通羋子孚勾結煋赫族的證據確鑿,而他的幕府中潛藏南蒙奸細的罪名也已確定。鐵甲重兵昨夜圍堵了王府,最後承玦交出了一具細作的屍體,並附上其自述罪狀,白紙黑字,細細羅列,簽字畫押也俱齊全。

    因勾結煋赫族之事已有些年頭,而南蒙細作人證物證已交出。四皇子承玦可逃一死,但半生清譽,一朝盡毀。

    與此同時,受四皇子牽連的百官中,最為矚目的便是平成侯府。人人聽聞平成侯府的遭遇,皆深感駭然。而刑部的侍郎一職屢屢出事,整個中書省亦心驚膽寒。

    阿爭也是在前夜注意到長安城火把從從,守衛來來往往,頗為異常,才多留意了一下。待他打聽完消息,跑著回卿府通報時,面上也是同樣的驚愕失色。

    「姑娘,不好了----」阿爭繞過長廊,疾步跑到岸邊呆坐的女子旁,見得她目光黯然,又因為擔憂她而停頓了片刻。

    「......怎麼了?」卿如許緩緩回神,兩眼看著阿爭。

    夕陽的餘暉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長。

    阿爭走近她,抿了抿唇,遲疑著低聲道,「外頭的人都說......林公子......歿了。」

    卿如許似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誰?」

    阿爭有些不忍看她。

    「......是林幕羽,林公子。聽說四皇子被查出勾結南蒙,於是他就推了他幕府的人出來,說林公子就是那個南蒙間諜......現在,人已自裁於玦王府。」

    卿如許腦中「嗡」地一聲,有什麼東西斷了,周身如陷入地獄般的冷寒之中。

    卿如許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趟過這段漫長的路途,抵達了玦王府。

    府門大敞,整座宅邸空空蕩蕩,

    目之所見,滿眼蕭索,待到中庭便見得縞素。

    曾經風光無限的四皇子此時坐在廳門口的地板上,滿面頹然,看著院中所剩不多的僕役進進出出。

    如今,他的幕府已經走了大半人,剩下的,則每日叫囂著要等待時機,重整旗鼓。

    在昨日之前,他還在緊迫地布置人手,搶時間處理乾淨手腳,可在昨日之後,他突然萬分疲憊。就像是支撐著他多年的什麼東西,隨著那個人的離去,一同倒了。

    感受到有人影靠近,他抬起眉眼,往上瞧了一眼。

    那一身還未及換下的緋衣鮮紅刺眼。

    「喲,這麼久不見你露面,今兒這是來放鞭炮慶祝的吧?」他撇撇頭,挑眉笑了笑,「可惜,來晚了,沒趕上最精彩的時候。」

    他語氣平平,胳膊隨意地架在膝蓋上,周圍荒草叢生,任由那一襲流光織錦的緞雲袍鋪在地上。

    有些事情盼了大半輩子,可真見著,卻又說不出來高興。

    卿如許垂眸看著他,頓了頓,問道,「.......他呢?」

    承玦面上的笑意逐漸變冷。

    「你現在.......滿意了麼?」他的目光中蓋上了一層寂滅,聲音低沉,重複地質問著她,「卿如許,你滿意了麼?」

    卿如許冷情冷麵,道,「......別裝可憐。事情都是你自己做下的,沒人污衊你。」

    承玦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揪住她的領口,手上青筋暴起,「我說的是幕羽!林幕羽!」

    卿如如這身形終究弱勢,在承玦的壓迫下,倆人一同朝後踉蹌了幾步。

    「你躲在老三的後面,讓他替你衝鋒陷陣,讓我們兄弟自相殘殺,你可真是了不起啊卿如許!就連幕羽,他都願意為你肝腦塗地,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讓他為了你這般不要命!」

    他眼中染了一層血氣,怒不可遏。

    「我真的該早些殺掉你的......殺掉你這個毀了一切的女人!你就是他的災星,也是我的災星......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他跟著我,只是因為我們是相同的人,我竟不知......竟不知他居然也瞞了我這麼多年,真是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你現在滿意了嗎?滿意了嗎?」

    充滿力道的大手掐住了她細長的脖頸,卿如許感到窒息。她本能地掙扎,倆人又朝後退了幾步。

    「姑娘----」

    阿爭正安置完馬車,從門外進來,見狀一驚,忙衝上來,一把扯開了承玦。

    卿如許躬著身子捂著脖頸喘息,兩眼直直地看著承玦。

    承玦也看著他,似在這時才捕捉到她臉上對於一切的茫然與難以置信。

    他撇了撇頭,指了指廳堂,平靜道,「他在那兒。去看看他吧,看看這個......被你毀掉一生的男人。」

    卿如許站直身子,什麼也沒說,轉身走進那間掛了喪幡的廳堂。

    既是罪臣,不可大肆置禮,因此廳中僅掛了幾道白幡,放了一隻火盆,便姑且作為靈堂了。

    卿如許望著面前那一口烏木棺材,頓住了腳步。

    指甲深嵌掌心,身體僵直。她似要鼓起渾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相信她現在所處不是在夢中。

    終不能信。

    於是她走上前去,抬手扶上棺蓋。

    冬日的棺木冰得像寒鐵一樣,木頭的倒刺刺痛著手心,她沒有猶豫,費力地掀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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