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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看清楚了?」承奕問道。
「是。那人我見過。」阿汝抬起眼睛,低聲道,「是----四殿下的人。」
承奕的眸底升起一股冷寒,周身都是令人不敢直視的危險氣息。
阿汝的身子俯得更低了。
承奕用鼻子冷哼了一聲,道了聲,「......很好。」
回到奕王府的路上,多少有些慌亂。
承奕畢竟不是精通武藝之人,沒有內功護體。此番傷重,他緊繃的精神稍一鬆懈,血止都止不住,不消半刻,人便漸入昏迷。
待進了王府,阿汝趕著滿院子裡的人去催太醫,闔府上下忙碌奔走,出出進進。
縱是昏迷,承奕的手也一直沒鬆開卿如許的腕子。
卿如許略感無奈,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又看了看他的傷勢,見傷情耽誤不得,當機立斷道:「阿汝,別找找太醫了,我來吧。你把傷藥針石、剪刀棉布、熱水蠟燭給我,再給我拿一壇酒來。」
阿汝愣了一愣,又看了眼昏迷的三皇子,終究還是應下了,轉身就去吩咐各人去取東西。
「承奕?承奕?」
卿如許湊近榻上的男人,在他耳邊呼喚他,「承奕,你把手鬆一松,讓我給你看傷。」
重傷的男子尚在大量失血的混沌中,他緩緩睜開眼,目光迷離,手上的力道也鬆了。
他身上最要緊的還是胸口的傷。卿如許便粗略給他手上包紮了下,就端了一碗酒,在裡面加了幾味草藥,遞到他唇邊,「快把這個喝了。」
承奕從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後,目光就沒有離開她。
他低頭飲下藥酒,許是嗓子被酒氣嗆到了,又費力地咳嗽了幾聲。只這幾聲咳,牽扯到胸前的傷口,倒是讓他清醒了不少。
他胸膛半敞著,倚靠在錦繡軟墊上,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卿如許只專心於手上的活兒。
「針----」
手卷在榻邊攤開,大小不一的針石在燈下閃著細細的光澤。
「火----」
婢女端著燭火俯身於榻邊,卿如許將指間的針石從燭火上燎燒兩回,再一翻腕,便準確地將針石刺入了各處穴道。傷口處的血頓時止住了。
「軟布----」
婢女雙手奉上浸過熱水的軟布,卿如許抬手接過,將男人胸前大片的血污一點一點拭去,動作輕巧嫻熟。
卿如許正專心於處理傷口,卻聽得頭頂上的男人突然出聲喚她。
「......卿如許。」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嗯?」
她抬起長睫,瞟了他一眼,就又垂下眸子繼續盯著手上的動作。
「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最好看麼?」
他注視著她,略顯迷離的眼中,帶著一種令人難以解讀的情緒。
第兩百三十八章 東窗事發風鶴唳
除夕很快來到。
因著承奕和卿如許皆對外抱病在床,便都沒去宮中赴宴。承奕便喊她和阿爭留在王府一同過節。
火紅的燈籠一掛,整座府邸也顯得熱鬧了起來。僕役們都換上了鮮艷的新裝,灑掃庭除,四處忙碌。
承奕的右手還裹著厚厚的布條,火紅的兩條正丹紙鋪在桌面上,他捏了根毛筆,抬眼瞧著一旁的卿如許。
「要我代筆?」卿如許立時會意,放下手中的琉璃果盤,起身走了過去。
承奕坐回榻邊品茶,卿如許將筆尖蘸了蘸硯台中灑了金粉的墨。
「寫什麼?」
男人略一沉吟,烏黑的眉輕輕一挑,「就寫----」
卿如許攏起袖子,準備落筆。
「----奠枕樓東風月,駐春亭上笙歌,剩摘天星幾個?留君一醉意如何?」
卿如許頓了頓,抬起眼皮。
「......這可不像對聯。」
承奕坐如青松,一襲青色織錦衣袍襯得他眉目清朗。
「楹聯本就是用來表達人們的美好期許。這就是本王的期許,有何不可?」
卿如許眨了眨眼睛。
他的期許倒是瀟灑得很。若他不是皇子,興許他的人生也能如他所意般,與現在截然不同。
「成吧。」她答道。
承奕又指了指另一副正丹紙,問道,「你呢?你的期許是什麼,打算寫什麼?」
被他這麼一問,卿如許倒有些發懵。
「期許啊......」
她歪著頭想了想,道,「那就----天涯踏盡紅塵,一笑作春溫。尊前不用翠眉顰,碧山浸短溪,清酒滿杯笑客來。」
說罷,卿如許看著對面的承奕,勾唇笑了起來。
一個問留君一醉,一個答清酒滿杯,倒是十分默契。
承奕也看著她,目光漸柔,薄唇輕抿,也笑了起來。
阿越做了一桌子的珍饈美食,酒足飯飽之後,眾人一起在府門口放了鞭炮,之後倆人就坐在窗戶邊一同看屋外的煙火。
爆竹聲聲,笑聲喧騰,耀眼的煙花在夜空之上不斷炸開,整個世界流光溢彩。
卿如許支著身子半趴在窗戶邊,仰著頭。火樹銀花、五彩繽紛倒映在她眸中,只是剎那喧囂。
她比煙花更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