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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屋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浣衣聲,間或有人的說話聲,奚官局似乎還如以往的每一日那般尋常,各人只各自忙著自己的事,無人來管他在做什麼。
昨日那個女官的意外到訪,仿佛只是他的一場夢。
夢醒了,一切照舊。
照舊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和日復一日的折磨。
只是……似乎也有哪裡不太對勁。
寧鄂好像沒有再帶人來找他,鄭泗也似乎沒再派人來傳喚他。可這怎麼可能呢?依他們倆的性子,是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方榮從床上爬了起來,捂著嘴巴輕輕地咳了幾聲。
屋外頓時有人推門進來,「方榮?你醒了?」
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宦官抱著一疊洗淨的衣衫笑呵呵地走了進來。
「子禹?」
子禹是奚官局裡的一個小宦官,比方榮來得要更早,他性子活潑機靈,在這勞役辛苦的奚官局倒也自能過得如魚得水。
見方榮略帶迷茫地看著他,子禹將手裡抱著的東西放到桌上,朝他道,「睡迷糊了吧?昨晚睡得不冷了吧?我昨晚來給你屋裡送炭火的時候,見你睡得沉,就沒敢打擾你。」
方榮看了眼爐里火紅的炭火,「……你燒的?」
「對啊。」子禹朝他調皮地擠了擠眼睛,「聽說昨天傍晚,內務府就給咱們奚官局送來了四石炭,說是先前記帳的時候不小心遺漏的,給咱們補的。我還納悶呢,我記得上回寧公公不是說漏了兩石麼?怎麼來了四石?」
「內務府……把炭送來了?」方榮目光詫異。
第二百二十二章 艱難相見卻匆匆
卿如許離開王府的時候面色有些蒼白。
承奕道出鎖煙樓的名字時,她沉默了一會兒。那時萬千過往的碎片在她腦海中不斷相碰,似要拼接出原始的樣子。
那一日,她是在攔玉樓前撞見那個被林幕羽追擊的胡人,所以她才懷疑承玦與胡人暗有勾連。然而她派阿爭在鎖煙樓盯梢林幕羽多日,那時雖發現有個茶葉販子有些古怪,可無奈跟丟了人,後來還是通過崔昭搜羅的胡人信息才查到了永樂酒肆。
如果按承奕的說法,承玦一直與南蒙暗通款曲,也就是說,是林幕羽一直是在鎖煙樓同南蒙的探子碰頭的。那麼阿爭那日見到的那個茶葉販子,就極有可能是南蒙人。
而至於林幕羽當日是如何與那胡人有交集的,她也心裡有了一個猜測。
也許,那些胡人原本想要聯合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四皇子。
可顯然,林幕羽拒絕了。
承玦當時人不在長安,若要逼宮,他就需要從邊境拔營回帝都。可承玦身邊還有一個時時盯著他的承瑛,擅自離營過於不妥。所以林幕羽沒有答應的必要。
可胡人不願放棄,便轉頭去找了皇后,而皇后為救愛子,則選擇冒險一試。
這也便能解釋,為何林幕羽會當街擊殺那名胡人,之後也能準確地判斷胡人的行動,並在最後成了太子謀逆案的最大受益者。
而至於南蒙,卿如許實在是不明白林幕羽怎麼會跟南蒙扯上關係的。
鎖煙樓在旁人看來,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茶樓,可卿如許深知鎖煙樓對林幕羽的意義。那是他從少年時代起,為孤獨而封閉的自己尋得的一處安歇之所,是他不願回家卻願在那兒坐著寫一整夜字、看一整天雨的地方。
若非對方極其重要,他是不會輕易把人約在鎖煙樓里見面的。
所以,與南蒙探子的會面,對他來說很重要?
可承奕又說這些南蒙的暗哨在長安埋了數十年,那麼林幕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同這些人聯繫的?他這麼做,到底是在圖謀什麼呢?
卿如許覺得,那些牽著真相的絲線好像就近在咫尺,只要再努一努力就能夠著了。
她心頭急躁,也不願多等,出了王府便同阿爭駕車去了鎖煙樓。
林幕羽如今有了刑部的差事,自是不會天天來鎖煙樓。卿如許也只當多走點路程圖個心安,原沒抱什麼期待。
可她從街上朝二樓看去,卻沒想到那襲熟悉的雪衣正從窗邊露出一角來。
林幕羽似乎在同什麼人說著話。不消片刻,便見得有人蹬蹬蹬地下了樓。
卿如許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那人顯然功夫了得,才走出幾步就發現後面有人跟隨,步子卻無意間加快了許多。
其實,卿如許明知承奕的計劃是要等時機成熟,再一擊即中。本不該打草驚蛇的。
可她從見到那人從鎖煙樓出來後,臉色就白了幾分。
待過了一個路口,進了鬧市,眼看著那人就要趁亂遁走,卿如許不再猶豫,低聲喝道,「阿爭,拿下!」
鬧市中頓時亂作一團。
對方中等年紀,腿腳功夫紮實,功法不弱。但阿爭是刺客出身,端的是出其不意,最克制的正是對方這種一板一眼的打法。
於是幾招過後,阿爭一個反推擒拿,就將對方制住了。待他要出刀之際,卿如許忙厲聲喝止。
「住手!阿爭!」
那人站在一地狼藉的街口回過頭來,在看清對面的女子後,面上亦是倉惶與震驚。
卿如許望著斗笠下的那張略顯風霜的面容,和那人耳邊掛著的一隻金色耳環,聲音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