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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按說顧扶風此時人應當已到了南蒙,興許正在葉燼衣那兒。人家倆人正見著面,她這信寫了又算什麼?
她想了又想,終是決定,不寫了。
卿如許那日大鬧奚官局之後,便找了承奕幫她善後,今日她特地來謝過承奕。但,也不止是謝。
卿如許此時坐在榻邊,一邊吃著茶點,一邊心虛地瞟著桌邊正在寫字的承奕。
那日卿如許從奚官局出來,正遇到王公大臣家的年輕女眷辦雅集,裡面有個俏麗的姑娘正在跟幾位貴臣小姐們說著話。
卿如許路過時就聽了兩嘴,恰好聽到她們在嚼舌根,說已故的澄妃生性古板無趣,明明是潛邸時就跟著寧帝的正妻,最後卻只封了個妃,生了三皇子卻沒有母憑子貴,也是因為三皇子的性子同她母親一樣古板陰鬱。當年羋子孚舌戰群雄,以一己之言逼退戎狄幾萬兵馬,這樣一個響噹噹的英雄如今落個屍骨全無,足見三皇子心胸狹窄並無容人之量。現在滿長安的人都知道,誰要是敢把女兒嫁給三皇子,定是眼睛瞎了耳朵聾了,要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卿如許當時剛收拾完寧鄂,又聽得這些人說出這等污衊承奕的話,她怎麼能忍?於是她當即沖了進去。
畢竟也都是一屋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不需要出動麒麟衛,還是卿如許自己親自動的手。
她一把掀了人家的桌,又拿了一杯冷茶潑到了那胡言亂語的俏麗女子的臉上。
那時卿如許還不知道那女子是誰。
也是後來這事傳了開來,她才知道被她潑茶的那位不是別人,正是魏國公府的長女魏葇。
原來這個魏葇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只是承奕從出使回來,他的婚事被傳得沸沸揚揚,聽聞前幾日他剛剛從各大世家中挑挑揀揀,最後選定的人,正是這魏國公府的魏葇。
卿如許知曉後,倍覺尷尬。這一不小心把頂頭上司的未來王妃得罪了,這可如何是好?
可尷尬過後,卿如許又很委屈。
她日日到承奕的王府報到,也從沒聽承奕提過此事。只有一回,她瞥見他書房裡放了一摞畫像,遠遠瞧著都是些曼妙的女子。怎麼好巧不巧,那麼多姑娘,他就偏偏選中了這個魏葇呢?
她想了半天,覺得外頭如今對她那日的行為傳得實在不堪入耳,承奕今日沒提這事兒,可別是心裡頭已經對她有了什麼看法。
她醞釀了半天,剛要開口,承奕卻先道,「這兩日,你行事怎麼這般跋扈?」
卿如許被這話一堵,扁了扁嘴,想著果然這人生著氣呢,便道,「殿下怪我欺負了那魏葇,直說便是。」
她絕口不提她是因為什麼動的手。原想著承奕還要追究細節,可沒想到只是承奕停了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認為魏葇不好,那你說,本王該選誰?我聽你的。」
她愣愣地看著承奕,無言以對,只能又給自己嘴裡塞了一個丸子。
承奕就又低頭寫字,一邊道,「你從來不是這樣的人,怎麼突然做了這麼多讓人出乎意料的事?」
卿如許挑挑眉,回答道,「我也只是突然想通了,覺得以前日子過得太憋屈,如今這身份困縛了我,卻也不是毫無用處,我何不能仗著這身份好好做些讓自己舒心的事?」
承奕道,「即便父皇不動你,卻也未必會一直縱著你。」
卿如許哂道,「他老人家還要留著我的小命,替他牽制南蒙皇室呢。他不縱我,難道還要把我軟禁起來?跟當年的釉蕪一樣?」
承奕見她面色又不大好,便安撫道,「我也只是略有擔心,你可以不聽。只要你高興就好。」
「我高興啊。」卿如許長舒一口氣,朝後仰了仰,笑著道,「我這輩子,還沒活得這麼恣意過。」
承奕看得她笑,也牽了牽嘴角。
「行。縱是父皇不護你,我護你。」
卿如許聽見這話,回頭看向承奕。見他人如青松般雅正,依然專心於書案上,神色如常,仿佛方才那句也只是信口說的。
她便又笑起來,「還沒謝過殿下幫方榮調離奚官局之事。殿下真是幫了我大忙了,臣感恩戴德,沒齒難忘。」
「別人的事,你倒是比自己的還上心。」
卿如許立馬賣乖,「殿下的事,臣也很上心啊。以後殿下有用得到臣的地方,臣一定鞍前馬後。」
事實上,承奕的事,確實還有一件引起卿如許的關注。
卿如許猶豫著道,「…….三殿下,你真不擔心承玦會聯合群臣上書彈劾你?」
近日坊間都在傳羋子孚當年憑一己之力勸退煋赫族和雲戈十二部族的故事。當日宮中雅集時,魏葇她們對承奕的誤解里,想必也有這些傳言的緣故。
承奕沒有抬頭,「擔心。」他的狼毫在紙上行雲流水,「但我是擔心他不彈劾。」
卿如許想了想,問道,「為何?」
承奕兩筆收了尾,擱下狼毫,起身朝她走了過來。他抬了抬下巴,阿汝便帶著眾人推出了房門。
卿如許見他如此鄭重其事,也忙坐正了身子。
承奕坐到卿如許對面,眼皮微抬,「我懷疑…….四弟里通敵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