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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卿如許回過頭去。
承玦身著一襲雪白袍服,胸口和袖口繡有玄紋滾邊,同頭上戴著的玄木簪相點映。他的嘴角時時帶著輕揚的弧度,於舉手投足間處處透露著一股優雅,即便他的一隻手還被白布重重裹著。可那種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驕矜,與他神情所給人的親切感,都調和得恰到好處,令人見之如沐春風。
卿如許暗自腹誹道,真會裝裹自己。
她微微一笑,朝承玦拱手一揖道,「四殿下。」
承玦居然也微微躬身,還手一禮,「卿大人客氣。卿大人現在已經是太子少師了,按禮本王還當敬大人一聲少師。」
卿如許沒說什麼,毫不客氣地受了他這一禮。
承玦直起身來,又看了眼南宮離去的方向,「看來少師還是個念舊的人,這都離開大理寺,榮升少師了,還能跟昔日同僚保持交誼。難怪……連昔日的戀人這麼多年來都對您念念不忘,看來還是少師大人您自身魅力無窮,乃我等處事為人之楷模。」
卿如許聽著他話語中的諷刺,靜靜回道,「四殿下謬讚。四殿下您還年輕,若是有心想學,朝乾夕惕,好好地努一努力,興許還是有機會企及的。」
承玦聽罷,笑容看上去毫無變化,可眼神中卻透出一股冷意。
「不過到底這大理寺是掌典獄的地方,都是打打殺殺生生死死的事,實在不適合少師這樣一個纖弱女子。我聽幕羽說,少師先前為了調查許朝陽的案子,還在牢獄裡頭吃了虧。唉,本王聽了都很替少師捏把汗。聽聞少師在京中也就幕羽這一個舊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這也沒人…….?」他一攤手,作無奈狀,「不過現在好了,少師原離了這些污糟事,可以每日安心地在大宅子裡品品茗養養魚,好不自在,不是?」
卿如許暗自咬緊了唇,面色變得不太好看。
承玦瞧著她的模樣,又裝模作樣道,「瞧著少師今日氣色不太好,這冬日天寒,少師可得仔細身子。父皇說過些日子弘文館複課,屆時本王同二哥三哥,還等著垂聽少師的講授呢。」
承玦說話時語氣懇切,端得是一副君子模樣,言語中暗藏鋒芒,也更令人氣憤。
「不勞四殿下費心。」卿如許垂眸看了眼承玦被白布裹著的手,一時沒沉住氣,譏諷道,「四殿下還是自己多小心些吧,天寒地凍,傷口容易生凍瘡。您現在可是大都督,手握重兵,萬一落下什麼病根兒,可就射不出五發連珠了。」
承玦眸光一暗,緊緊地盯著卿如許的臉。
那日白頭崖上,承玦並未看清射傷他的人是誰。
但話已出口,卿如許也沒什麼好畏懼的,只靜靜地回視著他。
宮闕疊玉凝冰,寒風似刀。
半晌,承玦才又笑了一聲,「多謝少師關心。」
下一瞬,他的目光轉冷,聲音中也透出一種濃濃的危險。
「上一次是本王掉以輕心了。但下一回,就不會輕易放過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篁竹脈脈掩失意
風搖竹林,鬱鬱蔥蔥。
前幾日的雪還沒有化完,地上還留了些雪漬,同竹葉的翠綠相互點映,有一種錯落的絕靜秀美。
一個女子躺在竹林間的藤椅上,正闔著眼小憩。
冬日正午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帶著柔和的溫度。她穿著厚厚的棉衣,懷裡還抱著一隻暖爐,藤椅旁邊還架著一鼎燎爐,身上也都被烤得暖融融的,半點兒都沒被嚴寒所影響。
因著奕王府的美味實在讓人流連忘返,卿如許便三天兩頭地往王府里鑽。
承奕知她是嫌自己的府邸眼線太多,住得憋悶,這才來王府里躲躲。他還特意給她開了一道小門,讓她不必通報門房就可在王府中隨意出入,也不允旁人打擾她,任她自由地來又自由地去。
於是幾日下來,卿如許已將奕王府各處摸了個清楚。
可自打她發現這處竹林,就喜歡上了這兒,每日正午都要來竹林里坐上一坐。
一開始,王府的人見著她,都只安靜地一揖禮就立刻退下,生怕因擾了她的興致而被三殿下怪罪,甚至有時候他們遠遠地看見她,還會刻意繞道而走。
那時這竹林只放了一張藤椅。似乎還是承奕夏日時有天起了興致,著人在這裡添置的。
那日,卿如許就獨自躺在這竹林的藤椅上打盹兒。
可等她一睜眼,就發現藤椅的旁邊多了一個小木凳,上面擺了一隻暖爐。
她抱著手爐又眯了一會兒,醒來時,發現木凳上又多了一個食盒。食盒裡放著各式熱乎乎的點心,旁邊還擱了一枝紅梅。
卿如許笑了笑,轉頭在四周巡睨,就見著矮矮的假山後頭露出半截青色的衣衫,還一拱一拱的。
卿如許高聲呼道,「哎----假山後面那個?」
假山後的人影一頓,從山石上露出一對小眼睛來。
卿如許笑著問那一雙眼睛,「是你給我的手爐和點心麼?」
那人慢吞吞地從假山後挪了出來,身形瘦瘦小小的,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他走到卿如許面前,兩手鞠在身前,十分恭敬的樣子,一對小眼睛怯怯地瞟著卿如許。
「……大人,是我。膳房的阿越。三殿下吩咐我們要好好照顧您,但不能打擾您,不能讓您覺得不自在。所以奴才……奴才就只能偷偷……」他伸出瘦弱的指頭,指了指小凳子上的食盒。他說罷,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朝她靦腆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