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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不是自願,就必留有向外釋放信息的痕跡。

    會在哪兒呢?

    因她一人已經獨自在殿中待了小半刻,殿外等候的人有些不耐。隔著一道門,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卿大人,不知您休息好了沒?」

    「.......」

    見屋中無人答話,宦官又出聲道,「.......卿大人,時辰到了。走之前陛下特地交代過,要奴才提醒您,睹物思人最是傷情,您莫要沉湎其中,傷了心肺。」

    殿中依然寂靜。

    宦官瞟了一眼左右的侍女,略有些著急,「......卿大人?」

    卿如許望向架子床邊的夾縫處,眼睛驟然一亮。

    「.....卿大人?時辰到了。若您無異議的話,那.....奴才們就進來了?」

    開門聲已經響起。

    卿如許一個閃身走到床前----

    殿門打開,宦官帶著一眾侍衛宮女魚貫而入。

    面容清冷的女官正端立在床邊,淡淡地望著窗外,還同那會兒在桌前一般兀自發著怔。

    「卿大人您......」

    卿如許轉過頭,道,「......行了,走吧。」

    她率先邁步出了門。

    宦官仔細打量了眼女官,見她衣著妥帖,一派輕盈。他又環顧了一眼殿內,見各樣物品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並無任何異常。他這才指揮侍女將殿門鎖上。

    卿如許出了行宮,便自顧自地重新蒙好了眼睛,鑽回了馬車裡。

    對面坐著的人依然是滿身的寒氣,不發一語。便是馬車稍有顛簸,也不見他兵器撞擊地面的響動。

    在這般靜默中,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輕輕地摸了摸袖口。

    在衣袖的夾層中,藏著一張薄薄的紙片。

    紙片並不完整,邊緣呈現燃燒後的焦黑色。也許當時燒著後,被風意外從火盆里吹了出來,恰好嵌入了日常清掃時也不常觸碰的地方,故而無人察覺。

    如果釉蕪的某段人生,於這個世間,成為了一種隱秘的存在。那麼知曉這個秘密的人,勢必都肩負著避免消息泄露的責任----

    也許當初在行宮裡照顧釉蕪的大小宮人,都已經不在世間了。

    可這世上從沒有不透風的牆。

    就像這張紙,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年年過去,它卻好端端地藏在眾人的眼皮底下,詭異地留存到今日。

    她方才出門時低頭瞟了一眼紙片,看清了紙上的內容。上面字跡清秀,顯然是個女子的筆法。

    那是一個陌生的人名。

    事實上,釉蕪留下的信息不止於此----

    在卿如許低頭去撿這張紙的時候,她搭在床邊的手也摸到了門板底下的溝壑。

    一道道,似乎是用簪子之類的銳器劃的,記錄了釉蕪在這座行宮生活的時日。

    可是,一個擁有自由的人,是不會數著日子過活的。

    當卿如許想到這一點後,她的心情有些難以描述的複雜。

    可如今她的身份,似乎並沒有立場為釉蕪鳴不平。

    一個孩子,能為自己的母親去聲討自己的父親嗎?如果這對父母還恰好是兩個敵對國家王位的合法繼承人呢?

    若說釉蕪是那個為了皇族榮耀而躍下城門的公主,她性子是如此的剛烈。可她在被敵國囚禁的日子裡,她又為何沒有如斯決絕?反而在這個隱秘的行宮,寂寞地數著日子過活?

    誰也不知道,在寧帝與釉蕪公主的這段隱秘的結合中,到底摻雜了多少感情和多少陰謀。前塵過往,孰是孰非,都缺少一個確切的回答。

    卿如許想知道那個答案。

    就像一顆木頭變成了一柄梳子,梳子是知道木匠創造自己為的是什麼功用。

    她也想知道她的。

    倒不一定是要按照木匠的意思來活,只是了解自己的起源,了解釉蕪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意,才選擇生下了她。

    卿如許帶著那張寫名字的紙片回了皇城,可她沒有去找崔昭。

    她不打算通過拂曉來查。

    因為顧扶風現在還不知道,她已經找到了自己身世的答案。

    她還不想告訴他。

    他在外面總是忙碌的、充滿危險的。她不想讓他分心。

    也或者,他在葉燼衣的身邊是愉快、安寧的,她沒有理由去影響他。

    可離開拂曉,她一時也找不到更可靠的渠道,所以也只能暫時將這張帶有秘密的紙片,封存在了隨身的香囊里。

    承奕早前就傳回信函,說他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不日便將抵達帝都。

    等到三王回朝,一切就又是新的篇章了。

    比起她的身世,還有很多更為重要的事等著她,她還得打起精神來應對。

    第二百零九章 三王歸來戰先起

    二皇子承瑛與四皇子承玦比原定回抵帝都的日子要晚幾日。

    這原本沒什麼稀奇。

    風雪,路礙,景色,意外,什麼都可能耽擱路程。

    可卿如許聽得這個消息時,還是蹙起了眉頭。半晌,她就披了件大氅帶著人出門了。

    雪下得極密。

    天與地之間,似乎都被細碎的白色填充,仿佛沒了空隙。

    在這樣的風雪下,白頭崖上卻殺紅了眼。

    大寧使團的隊伍已被迫分散,一小波人馬被攔在了山崖東側,另一波則被趕去了南側。南側的襲擊只是拖延圍堵,而東側的襲擊則是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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