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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卿如許撈起一根菜葉子,放進口中嚼了嚼。
「對了大人,上回那個昌隆公公走的時候,說過幾日宮裡辦馬球賽,陛下讓您也去。李嬤嬤說像這樣的馬球賽很難得,一定要盛裝。她替您選了一些漂亮的衣裳,但我看好些花色都不是您喜歡的,我就又篩掉了幾身。您待會再去試試吧。」
息春又想了想,納悶道,「不過大人,宮裡為什麼要辦馬球賽啊?我聽嬤嬤說以前都是皇子們在的時候才辦,現在三位殿下都不在,騎馬擊鞠這麼激烈,陛下又不能上場,那辦這個做什麼?難道是專門給您辦的嗎?」
卿如許望著窗外高高的院牆,過了會兒,才訥訥道,「我可不會打毬。」
她緩緩地放下了筷子,人又有些沉默。
「大人,你怎麼不吃了啊?」見卿如許撂了筷子,息春瞪著圓圓的眼睛疑問道。
卿如許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掉濁氣,這才朝息春搖搖頭,「我沒什麼胃口。這兒沒人在,你不用擔心有人看見,你就替我吃吧。」
息春咽下口中的吃食,看著面前面龐纖瘦的女子,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是,大人。顧公子走的時候叮囑我,讓我做他的眼睛,要看著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您要是不想吃,那我就替您好好吃,也替您好好長肉,這樣公子在外面也能放心了。」
卿如許沒有吭聲,只緩緩垂了眼眸。
第二百零三章 重提鞠場墜馬事
轉眼就入了冬。
第一場初雪落下來的時候,卿如許披著厚厚的紅絨狐裘站在長長的宮道上,手裡抱著暖爐,遙望著雪濛濛的天空。
大寧與三小國的聯盟已然形成,楚離國與雲昭國退兵,雲昭同南蒙形成對峙之姿,各方捷報連連傳回帝都。聽說二皇子承瑛與四皇子承玦已在凱旋的路上。
而卿如許自上回宮中馬球賽,墜馬傷了腳踝之後,便閉門謝客,已有月余。
宮裡的太醫去探望了幾回,成堆成堆的藥品補品開著,可一個小小的崴傷還是恢復極慢。也就這兩日,卿如許才能如常下地走路了。
華乾宮裡的燎爐里燒著火紅的瑞炭,隔著一道木門,殿內熱著冒氣兒,可殿外卻冷得透骨。小太監豐兆凍得臉紅鼻青,哆哆嗦嗦地朝遠處不住張望著。
寧帝三問四問之後,李執也不好再回答說「人還沒到」,便索性遣了豐兆一直外面守著,見著人來了,就趕緊進來回話。
寒氣透過蒙過雪的青磚鑽進腳脖子,豐兆的腳丫子凍得生疼,只能不住地在殿門口來回踱著步,費勁地驅趕著寒氣,等了許久,才終於見著年輕的女官從清掃開的石階路上迤邐而來。
小太監高興地原地蹦了幾下,轉身掀開簾櫳,一骨碌鑽進溫暖的殿中去回稟陛下。
殿中溫暖如春,桌案上和地板上擺放了一盆盆的蒼翠欲滴的盆景。
卿如許卸下狐裘,她裡頭穿著一件蜜合色窄袖滾雪長袍,上頭繡了紅白相間的玉蘭圖樣。嬌嫩明麗的紅,同她的唇色相映襯。腰上繫著一塊白玉,更為她添了幾分儒雅高潔。
她跪坐在殿中,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寧帝則拿著一柄金剪,正在桌前悉心地修剪花草。
「腳傷好些了?」
卿如許道,「稟陛下,好多了。」
「再不好,朕便將太醫院的人都送回鄉下種地去。」寧帝埋頭修剪枝葉,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悅。
「臣…….」卿如許緩緩開口,「…….自幼身體不算好。每逢冬日總要病上一回,昏昏沉沉,高熱不止。這次的腳傷遲遲未愈,也是因這病熱的拖累。再說了,臣每日在府中做什麼,是病著還是別的什麼…….陛下不都一清二楚麼?」
寧帝抬眉看了她一眼。
女子低垂著頭,到底是病中初愈,面色蒼白。
寧帝也便不計較她話語中的麥芒,聲音柔和了許多,道,「……起來吧。傷筋動骨更需注意保暖,以免落了病根兒,去燎爐前烤烤火吧。」
卿如許站起身來,到爐前的矮凳上坐了下來。
火光照耀在她的面頰上,為那分蒼白塗抹上溫暖的色彩,更顯得風華正茂,楚楚動人。
寧帝看著盆中盛開的芍藥花亭,用剪刀小心地剪去凋萎的枝葉和旁邊的雜草,道,「芍藥原本是開在驕陽似火的夏日,可如今已是雪虐風饕的寒冬,它若想開出嬌艷的花朵,就需百般照拂,分外呵護。如今不是好的季節,你也要體諒朕。」
「…….是。陛下為臣考慮周全,用心良苦,臣應當感恩。」
寧帝抬眸看了一眼卿如許,見她說著感謝的話,面上卻並不見感激之色。他無奈地搖搖頭,又換了話題,「朕還沒問你,瞧你也不是爭強好勝的人,怎麼好端端地打個馬球,卻從馬上摔了下來?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你心驚肉跳的。」
卿如許隨口解釋道,「那日既說了是比賽,臣不想拖累同伴,自是要拼盡全力的……只是臣一向馬騎得不是很好,冒進了些。」
「聽說你那日墜馬時,多虧林侯家的小子撲上去救你,不然你要不摔斷了腿,也會被馬踢成個重傷。」寧帝又走到窗邊,放下剪刀,拿了花澆給盆景灑水,「……說來,林幕羽這小子同他爹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表面上看著事事都好說話,可骨子裡卻是個脾氣硬的。聽說那日馬球賽後,這小子一直悶不吭聲的,第二日照舊去戶部上值,還是後來有人發現他不便寫字,這才知道他那日竟為你摔折了腕骨。可你倒好,不過是崴了一下腳,卻在家賴了足足一個月,不僅讓別人吃你的閉門羹,就連朕也得吃你的閉門羹。現在人人都道你嬌氣,你怎麼就這麼不稀罕自己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