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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冷朝寒這般分析,自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可顧扶風卻一直盯著他,不發一言,深邃的眸子隱沒了一切態度。
冷朝寒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好看的臉也慢慢地擰巴在了一起,道,「你老看我幹嘛?我說的有什麼不對的麼?」
顧扶風道,「沒有什麼不對,覺得你的懷疑不無道理。」
冷朝寒一笑,「哎,這就對了......」
「......只不過你既懷疑了一圈,怎麼偏偏要跳過你自己?」顧扶風的眉眼似崇崖峻岭,透著幾分冷峭。
冷朝寒搖著摺扇的動作一停,「什麼意思?」
「要知道六哥寫的一橫一豎,可不只是有『十』這一個可能。」顧扶風眸光微縮,「還很有可能,是個『七』字。」
他說罷,便不由分說地轉身去找卿如許了。
冷朝寒握著一柄半開未開的摺扇,愣愣地望著顧扶風的背影。待他反應過來,顧扶風已經帶著卿如許策馬揚鞭,儼然就要立刻離去。
這顯然是故意的。
所以冷朝寒當時便火冒三丈,這才有了在人家馬後面罵人的不雅之舉。
卿如許看了看顧扶風,見男人的眉骨如峰巒嶙峋,鬱郁沉沉,顯然神情不似平常那般鬆快。
「你是懷疑七哥麼?」
前路有些坑坑窪窪的積水池子,顧扶風小心地扯著韁繩,又伸手將懷裡的卿如許攬緊,才道,「倒也沒有。這樣的事,他做不出來。我只是想治治他的臭毛病罷了。」
卿如許聽著顧扶風說這話時,語氣輕鬆,確實不似還作他想。
左右他跟冷朝寒,時不時要斗上一回。
她想了想,略略放心,又道,「那你認為十七人眾中,可有人會背叛?」
顧扶風頓了頓,糾正道,「......現在是十六人眾了。」
這話說來傷感,不過顧扶風也不是總耽於哀慟的人,他繼續道,「我原本心中也有些疑慮,不然今日冷七朝我使眼色,我也不會順著他的意思,一直不表態,任由著八哥跟十六鬧起來。」
卿如許想起今日廳中情形,當時她便覺得有些異常。平常顧扶風在,或是大哥二哥在,都決計不會讓爭論不休,兄弟鬩牆。可今日這三人都還在廳中坐著,眾人卻鬧到大打出手的地步,顯然是這三人故意輕縱的結果,許在暗中早已達成了某種共識。
只是聽顧扶風的話音,這個異常,似乎跟冷朝寒的策劃脫不了干係。
卿如許道,「七哥一向是最通透的。他懷疑兄弟中有人背叛,這說來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測。人總是會耽溺於情感,情感滋生信任,信任滋生衝動,可衝動是最不理智的。你們兄弟感情深厚,原是好事,可若當真有人利用了這分情義,那打擊也是致命的。」
顧扶風聽著卿如許這話,跟冷朝寒說過的話幾乎是一模一樣,他不大高興地撇撇嘴。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世上最可怕的敵人,不是所謂的敵人,而是你以為的朋友。我知道冷七也是好心,只是他這人啊......」
顧扶風垂眸看了眼卿如許,劍眉下的一對眸子如黑曜石般泛著艱深的光。
「......優點是剔透,缺點也是太過剔透。今日八哥平白無故折了條胳膊,若我再晚一分,十六就可能重傷,可這樣的事本可以不發生的。如今外頭的刀槍我們還防不勝防,哪能先讓後院起火?」
卿如許明白顧扶風的意思。
冷朝寒這人看著溫潤如玉聰明絕頂,有一顆旁人無法企及的七竅玲瓏心。在拂曉中,人人都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習慣,那就是遇到不懂的事,就去問冷七,你總能從他那兒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剔透有時候並不是件好事。
因為太過剔透,也便會顯得太過冷漠。
冷七是從來不在乎旁人的流血犧牲的,他看重的只有他自己在乎的東西。
他喜歡拂曉,他喜歡現在的生活。
所以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今天藏虎和變機大動干戈,多少也是冷朝寒算計的結果。他想讓自己人內亂起來,猜忌起來,這樣才能逼得那個背叛者露出馬腳。
可顧扶風不行,他不能看著兄弟自相殘殺。
就算會留有隱患,不到萬不得已,他也絕對不會對自家兄弟動刀子。
因為在顧扶風的心裡頭,他始終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除去那些已經泯滅了良心、無藥可救的人,令人不得不放棄。其他人,顧扶風總是更願意看到他們人性中善的那一面。
今日冷七將自己置身事外,冷漠地排查所有人,不惜讓兄弟拔刀相向,對此,顧扶風不能苟同。
他這才故意懟冷七,讓冷七也體會一下被人懷疑的滋味。
「不過今日鬧了這么半晌,我也忽然確信了,拂曉中不會有內奸。」顧扶風道,「且不說我們兄弟的情義,單說六哥的性子,其實同八哥有些相似之處,一腔子熱血盡可為身邊人揮灑。若是六哥發現是自家兄弟害他,只怕他當下定是情緒激動難以自抑,哪裡還會想到要留信提醒我們呢。」
卿如許想了想秦牙的性格,覺得此話也有道理,又問,「若是不是內奸,而是外面的人,你心裡還有懷疑的對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