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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夢得太久,終是傷人傷己。
「你也見著了,卿卿在外頭原也是個有些傲氣的,可在你面前,哪回不是小心翼翼的?」須染道,「她知道你的心思,還時時顧著你的感受。你便該知道,她是個好姑娘。」
雲九娘泫然失色,低聲道,「.......我知道。」
她勾了勾唇,笑容中卻是經年壓抑的酸楚,「我也只是.......念著那一分僥倖。想著興許有天,十一他也能看得見我.......」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須染沉默了片刻,還是決定直言不諱。
「小十一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心裡也清楚。他認定的事,便是上天下地窮極一生,也不會動搖。即便沒有卿卿,九娘----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雲九娘聽罷,只覺如冰冷的雨水自上至下將她澆了個透徹。
事實總是血淋淋的。
令她倉皇失措的心,無可遁匿。
我心向青山,怎奈山心向明月。
半晌,她垂眸,似認命了似的,「.......是啊。」她喃喃道,「那個人,怎麼也不會是我了.......」
山路才走了一半,天上便落起密密麻麻的雨點子來。
顧扶風坐在碑前,低垂著腦袋,身上已被雨水打濕,卻似渾然不覺。
回回他心情不好時,老天爺總要下雨,要讓他的那分悲涼更悲,讓他的寂寥更甚。可如今可還會有人,從那令人窒息的雨水中,再來將渾身是血的他撈起來?
顧扶風扶著墓碑緩緩站了起來。
泥濘的山道上,一襲紅衣在雨霧中迤邐匆匆。卿如許一路小跑,這才終於見著墓碑前黑色的人影。
她遠遠地見著他頭髮微濕,水滴順著鬢髮一顆顆滴落,忙加緊腳步,幾步跑到顧扶風身前,將手裡的傘高高舉過他的頭頂,隔絕了那無情透骨的寒意。
女子跑得有些急,粉頭的靴子都沾滿了泥點子。她清冷的眉眼,如布滿雨霧的山黛,那一點丹霞般的朱唇,正喘出一團團白氣。
她踮起腳,朝顧扶風傾身過來,拿乾淨的衣袖輕輕地給他擦著額上的雨水,口中道,「緊趕慢趕,還是叫這雨比我快上了一步。」
顧扶風靜靜地望著她,那一雙被雨水染了寒氣的星眸,卻逐漸積聚起溫柔的暖意。
見他一直不語,卿如許也一言不發地回望著他,眼中卻盈滿了擔憂。
半晌,顧扶風用一隻手從她手裡接過傘來,又伸出一隻手,在她面前,緩緩地攤開了掌心。
卿如許微微怔了怔,抬眸看了他一眼。
雨又細又密,打在素淨的傘面上,像叩門的旅人,耐心地等待屋中的回應。
倆人默默相顧。
那些將說未說的心事,那些欲語還休的話語,也如水霧般靜默地氤氳在兩人之間,流在雨中,流在心頭。
卿如許略一躊躇,終是抬起自己的一隻素手,擱進了男人溫暖的掌心中。
十指相扣。
有溫柔的笑意蕩漾在男人的唇邊。
薄薄的油紙傘在風瀟雨晦的天地間,隔絕出一方安寧的世界。
倆人就這樣手牽著手,沿著長長的山道,緩緩下行。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亡前暗語引猜忌
「.......這群官府的人真是卑鄙,抓了咱們的兄弟們不說,還設下圈套等著咱們往裡頭鑽。可惜六哥,著了他們的道兒了!」拂曉第八志士藏虎心中怨憤,一掌拍在桌上。他原沒使出三分力,可桌面卻被他這一下子砸出個大坑,木頭茬子碎剌剌地往外刺,桌子腿兒也被震折了了半根,哆哆嗦嗦搖搖欲墜。
鄰座的十三志士姬無穢忙抬手扶住桌子,無奈道,「八哥,您說話歸說話,這可是咱自己家。您這『東嶺龍虎拳』的拳頭,可悠著點兒吧。」
「我看這回這事不像是官府幹的。」拂曉第三志士千里榕陰從屋樑的這頭飄到了屋樑的那頭,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地方靠著,朝腳底下的廳堂中坐著的眾人淡淡道。
拂曉第十六志士變機撐著腦袋斜瞟了眼屋樑,一朵灼紅的花兒在他的指縫間倏忽出現,又倏忽隱沒,似變戲法兒一般。他懶懶地接話道,「哎----三哥這話說得在理。那群官府的狗哪有那麼聰明!」
「咱們的人一被官府抓了,後腳就有人在江陰埋伏。依我看,這原本就是有人設了個圈套,目的就是引咱們出面。」第五志士楚山孤正色道。「不然現在那些關在牢里的弟兄,怎麼還會到現在都好好兒地活著呢?大哥,您說是麼?」
第一志士原百川點了點頭,「這些人對小六下了狠手,便是給咱們下了戰書了。只是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他想了想,又道,「小六留下的那片葉子上的暗號,大家可有什麼想法?」
冷朝寒聽得那暗號,來了興致,一挑眉,嘩地打開摺扇,道,「大哥,那暗號我也想了許久。若按十四說的,六哥那時傷重,恐怕也寫不了多少字。所以那時,他必然會留下最重要的信息。十四,若換成是你,要你留信息給我們,你會留什麼?」
崔昭冷不丁被他一問,微微一愣。見眾人都等著他的回答,他也突然明白,冷七的意思是當時就只有他在事發現場,對當時的情況最為了解,也自然是他最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立場。他便皺眉認真設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才開口道,「我......若換成是我......」他說著說著,又有些欲言又止,只抬眉看了冷朝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