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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上回顧扶風讓拂曉查了七年前長安的人口出入,這才查到肖叔在樂遊原的家。如今肖叔顯然是改名換姓了,也不知在哪個大人物的羽翼下棲息著。

    卿如許道,「不然這回,咱們查查朝廷里究竟是誰跟戶部的人有過節?肖叔會拿著戶部的短處,必然也是想用來制衡什麼人的。說不準......」

    說不準,他背後的人物,也早摻和進了皇儲之爭。

    也不知這回肖叔給她帳簿,是單純地想幫她,還是也有借她打擊敵手的意思?也或者,這樣本也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卿如許也不想這樣想肖叔,她抿了抿唇,神色略略黯然。

    顧扶風知她在其他事上都還算灑脫,可只要一提及柳家的舊事舊人,總是變得敏感脆弱許多。

    「我倒是沒太明白,這林幕羽的父親,為何要這麼幫著你?你原先也見過他?」顧扶風問道。

    卿如許立刻搖了搖頭,毫不遲疑地道,「真的不曾見過。」她下覺得這個表達也許不夠準確,又補充道,「至少,我沒見過他。他有沒有見過我,那我就不知道了。」

    「難道是因為他知道林幕羽對柳家所做的一切,心中對你有愧?」

    卿如許覺得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可她瞧著林疏杳的模樣,卻也實在不像是如此。

    第一百九十章 殷勤授之以漁人

    卿如許便道,「林相在朝中,素來是無為而治的中立派。人人都不得罪,也人人都不親近。眾人也都知他做事,想來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行皆是妥妥的中庸之法。可我想,若林相真是如此,又怎會在大寧朝堂穩坐相位數年,卻沒沾染過一絲風浪呢?」

    況且,當日林相在紫寧宮中為她動手狙殺了一名羽林軍衛時,可同傳聞中和藹恭親的形象相去甚遠。

    「我如今也不知道這林相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但左右林家這父子倆,瞧著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卿如許輕嘆道。

    顧扶風聽罷,忍不住提醒道,「那便再走走看看,莫要因為他救過你,你便心軟篤信了他。如今外頭的人見著咱們升官進爵,都認為你同林家是此次謀逆案的既得利益者,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以後更要當心才是。」

    卿如許乖聲應下。

    一轉頭,無意中瞧見牆邊立著的紫檀蝠紋書架,她又詫異道,「咦,之前還沒注意到,怎麼你書架上的書多了這麼多?」

    以前顧扶風閒時也是愛看書的,只是他坐不住,他看書的時候大抵都不是在書案前規矩敵坐著,而是要麼躺在屋頂上,要麼靠在池塘邊,或是貓在樹蔭下,總之都是些令人養眼清心的景色宜人之地,好不自在。

    卿如許那時就常笑他,「你這是看書呢,還是看景呢?」

    顧扶風振振有詞道,「自然是書與景都看了。你想想,如果你在屋中看書的樂趣有六分,可在喜歡的地方看書的樂趣有九分,那我又為何要舍了那九分的好,去求那六分的呢?」

    卿如許就只道他是歪理邪說一大堆,可心底卻認為他說的也甚是有理。

    從前顧扶風出門時,也常從各國各地搜羅一些有趣的書籍帶回來給卿如許。彼時卿如許忙著學醫,忙著科考,也只把他帶回來的雜書束之高閣,只在閒暇放鬆之際偶爾拿出來逗個悶子。

    可這兩年,見他不像以前那麼常帶書回來了,她還以為他知道她沒工夫看也就不置辦了。可誰知,他竟是把書都擱自己屋兒了。紫檀木的書架上已然擺的滿滿當當。

    卿如許心生好奇,就跑到書架前,去看他到底在讀些什麼書。

    書架最上頭的三層多寶格原是放玉器瓷瓶的,因顧扶風是習武之人,便改放了些奇形怪狀的兵器,還有他自己雕的些木刻品。下面的三層架子就全是密密麻麻的書卷了。

    卿如許大概掃了眼,大部分都是兵書和史書,還有部分是佛經經卷。最下一格的書要雜一些,有的是兵器概要,有的是機杼榫卯,這些都是顧扶風從年少時就喜歡讀的。還有好些書瞧著外皮就長得稀奇古怪,因為那書脊裝訂的方式顯然不是大寧所通用的龍鱗裝,有的只是在上下兩隅的書角訂了線,有的是竟還是用皮繩草草捆的。

    她隨手取了一本兵書,見封皮已經有些泛黃。翻開來,內頁也有不少摺痕。有的地方甚至還有些手寫的批註,字跡蕭朗遒勁,卻又不失飄逸流美。

    卿如許又摸出幾本書來,發現也皆是如此。

    卿如許忍不住驚訝道,「天哪扶風,這些書你都讀過了啊。」

    顧扶風回頭一笑,吊兒郎當地道,「是啊。畢竟家裡養著一個翰林大學士,我好歹也曾是南蒙嶸劍閣的扶風公子,總不能太落於人後吧。」

    卿如許還弓著身,眼珠子粘在書架上,口中低聲念著書名, 「……《謀攻經略》、《九變》、《行軍策》、《軍爭紀要》、《虎鈐經》、《論將》……哎,這些書我怎麼都沒見過啊?兵書我也是讀過一些的,什麼《練兵實紀》、《六韜》,連《尉繚子》我也讀過的。怎麼今日站在你這書架前,我倒像個孤陋寡聞的白丁了?」

    顧扶風聽了想是十分受用,立刻就嘚瑟了起來。

    他轉了個身,背倚靠在桌邊,翹著個二郎腿,笑嘻嘻地揚著下巴道,「那當然了,我是誰啊?高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我這卷書,你也才讀了幾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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