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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寧帝首肯,「准。」

    事實上,陶錦焱確實是謀逆案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他位高權重,在大寧朝堂根基已深,對各路人馬和軍務部署都十分熟悉。他是皇后的左膀右臂,為她出謀劃策,並暗中替皇后聯絡軍中,部署安排一切。

    那日,在陶錦焱目擊了卿如許出現在寂邈山上後,他便立刻與皇后以飛鴿互傳了消息,二人共同設計了宛淑儀之局。

    原本陶錦焱就打算以皇后的鳳印為證,重新部署羽林軍和禁軍,待永寧寺襲擊開始,便以賊人闖宮為由,率領胡人大軍進入紫寧宮,挾持太后,拿到皇宮內的政權。然而因被卿如許打破了胡人大軍入長安埋伏一事,兵力失了大半,陶錦焱不得不改變計劃。

    他們原本安排的大寧軍隊都是為了去永寧寺襲擊寧帝的龍駕,此時斷沒有調離軍馬回紫寧宮的道理。畢竟宮是死的,人是活的。於是陶錦焱決定暫舍紫寧宮,等永寧寺夜襲成功後,再行控制住紫寧宮也不遲。

    那麼當時對於陶錦焱來說,他最重要的事就變成了擊殺卿如許。她知道的太多,又太過聰明,難免不會因為她而再生事端。

    於是,他以鳳印為證,提前擬好了懿旨,便等在廢棄的善德宮旁邊,只待卿如許入瓮。

    這一個局,原是一個必殺之局。

    陶錦焱先是派人引出宛淑儀,同時安排平吉去請卿如許。於是在卿如許入宮之時,宛淑儀便已經被人殺了。當卿如許出現在善德宮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還沒有完全涼透的屍體,和三個已經對好證詞的宮人。

    這個局最完美的結果,就是給卿如許套上一個必死的罪名,並將她當日便斬殺於紫寧宮中。因為死人是無法辯白的,只要她一死,那麼刺殺宛淑儀一事也便徹底做實了。

    這個局,原共有三重保障。

    那個老嬤嬤和宮女,是第一重保障。她們二人合力將卿如許推入井中,之後便可以說是卿如許刺殺宛淑儀時,恰好被她倆撞破,卿如許意欲逃脫,三人扭打之際卿如許不慎掉入井中。

    如若老嬤嬤和宮女沒有得手,那也沒關係,還有第二重保障。

    卿如許逃脫後,老嬤嬤和宮女只需立刻高聲呼號,賊喊捉賊。屆時原本已經藏在善德宮附近的陶錦焱便可假傳太后懿旨,下達必殺令,讓禁軍和羽林軍立刻出動,對卿如許趕盡殺絕。

    而太后那邊其實並不需要擔心,因為太后原本得知消息就會慢一些,善德宮離太后寢宮又很遠,即便發生什麼,太后也不會那麼快得知。只要給太后傳遞消息的宮人口風緊一些,見著太后不要亂說話,那麼早一點抓人和晚一點抓人,對太后來說其實沒有分別。

    那時,陶錦焱壓根兒沒想過卿如許能活著逃出這一關。

    畢竟紫寧宮是大寧守衛最森嚴的地方,整座皇宮被圍得跟鐵桶一般,怎麼會連個小姑娘都抓不住?

    只是事情緊急,陶錦焱也是個做事小心的,他雖然並不相信卿如許能逃出生天,但也還是安排了第三道保障----刑部許朝陽。

    如若其中有變,真讓卿如許活著出了紫寧宮,那麼她一介官員涉案於後宮嬪妃之死,必然要交付給刑部審理。卿如許決計沒有一分可能,能活著走出刑部的大門。

    可人算不如天算,陶錦焱死也沒有算到,卿如許竟然逃脫出了這天羅地網,還給予了他一記漂亮的反擊。

    林侯帶著人來到陶府拿人的時候,陶錦焱帶上了枷鎖,在四面包圍的侍衛中,轉頭望向那緩緩闔上的陶府大門。他與他的的家人即將永遠被隔絕在這一道門之後。

    那時他再次想到了卿如許這個名字,卻瞬間如墜冰窖,驚起一身寒意。

    早有人傳言她多智近乎妖,那時他還不只當是玩笑話。而今,他舉家竟都栽在了這個女人的手上,他這才深刻地意識到,這個女人,遠比傳聞中的更為可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名震國都風雷引

    卿如許自然不會知道如今已經在獄中的陶錦焱,是這樣想她的。她此時還沉浸在皇后許氏走之前說給她聽的那段晦澀的話語中,百思不解。

    片刻後,在大殿中沉靜的人聲中再次提到她的名字時,卿如許才回過神來。

    「......戶部連紫寧宮竟也已失守,足見此亂之兇險。臣查清楚後,便覺毛骨悚然,夜不能寢。臣以為,若非卿如許此前查明了此事,替陛下、替我大寧拔除掉這潛在的滔天禍患,恐怕今日這亂臣賊子引發的禍事,不日便將再次重演。」林疏杳拱著手,躬身朝著寧帝講述了案件其他的部分,基本都同卿如許之前所言相去無幾,又言明了他通過卿如許被構陷一事發現了皇后掌控紫寧宮之事的隱患。

    「.......臣在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便備受觸動,銘感肺腑。如今,宛淑儀之死已然大白,卿如許並非兇手,而是被人所構陷。若是有人,在自己尚且身陷囹圄之時,願舍小我,不畏強權,敢為他人所不敢為,敢諫他人所不敢諫,這難道還不足以見其能臣之勇,忠臣之義麼?」

    「----故而, 臣要向此次洞察其奸、戡平叛亂的頭號功臣請言,求陛下為其正名。」

    林疏杳聲音高亢,響徹大殿。

    佇立在殿中的百官紛紛回頭,看向了這個一朝被踩入囚牢又一朝被奉為功臣的女官,可此時的目光已同先前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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