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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她一向都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性子,她一來,整座宅子似乎有了生氣,變得熱鬧起來。

    隔著半個院子,就聽到她嬌媚的嗓音,「卿卿,你可算知道讓顧十一來找我一回了!」

    卿如許方才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正盤膝坐在床上。方才御醫來,她便放下了床幔,隔著一道帘子請御醫看診。

    許是見得這屋裡冷冷清清,連個粗使丫頭都沒有,李執心中也不免訝異。臨走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問,需不需要留兩個人給她好供她使喚。

    她便只說自己有用的人,只是方才打發了她們出去置辦些東西去了。

    此時卿如許聽得人聲,便半掀開帘子,朝來人笑著道,「紅妝,你來了。」

    阮紅妝便扭動著細腰,飄到她的床邊兒,同她閒話家常起來。

    顧扶風看了眼桌上一包包的藥材和藥罐,又見床邊的面盆里,一盆的清水已經被血染得紅剌剌的。他眉宇間的陰沉之氣更重,出聲問道,「御醫怎麼說?」

    卿如許道,「也沒說什麼。我自己就是大夫,他不說我也清楚。也就是些皮外傷,只是沒傷在皮上,而是傷在肌理。敷些外傷的藥,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要想好,也只能多養著,等著它自己慢慢長好,再喝滋補的止疼的藥為輔。」

    顧扶風擰著眉,聽完她說的一通話。

    她話音輕鬆,可聽著卻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既是傷在肌理,便是有些像內傷了,說不準,五臟六腑也會留些病根兒。

    阮紅妝方才見著卿如許,過於高興,此時才留意到她精神實在不太好。人懨懨地依靠著軟墊,聲音細微,有氣無力的。這寒天秋日裡,她的額頭上竟還冒著汗。

    顧扶風身上似帶著外頭沾染的寒氣,冷冷地朝阮紅妝道,「紅妝,你幫卿卿上藥吧,我在外頭等你們。」

    說罷,人就轉身出去了,

    阮紅妝看著他關上門,這才吐了吐舌頭,握著絲帕的柔夷輕拍胸口,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用一張艷麗的紅唇朝她低聲道,「你瞧見顧十一的臉色了麼?他一路上都這樣,嚇死我了!我都後悔跟他出來了,生怕他下一刻就要來掐我的脖子,再將我棄屍荒野!」

    她口型比劃得很誇張,可又偏偏壓著嗓子,表情變化極為生動。卿如許看她這樣一本正經,似乎是真的怕著了,可又想想顧扶風那人,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也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

    「哎,我說真的呢!你是沒看見他那副樣子!」阮紅妝將一對嫵媚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哎你說,他平常那麼愛笑的一個人,怎麼今兒就轉了性子了?這下你再說他是個殺了南蒙國師院子裡幾十口人的通緝要犯,我這下可真信了!」

    阮紅妝拿乾淨的帕子給自己擦了擦手,嘴上又說著,「我看啊,他但凡是在你的事情上,總是不大冷靜,我看他那模樣,簡直是要吃人!哎你說,他們這些劍客啊刀客啊什麼的,修煉的那些內功心法,是不是真的會讓人輕易地血氣上涌,很容易走火入魔啊?當年他到底為什麼要殺了那國師,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啊?他那性子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不會是他走火入魔才殺了人吧?」

    卿如許笑意微凝,想起了獄中顧扶風對許朝陽下了重手,雖然她沒親眼看見他當時的模樣,卻也感受到了許朝陽臨死前的瑟瑟發抖。

    「許是......他今日也被我嚇著了吧。」

    她話里總是無意識地護著他的。

    阮紅妝眉梢一提,從上挑的眼尾斜著瞧她,「那他平常對葉燼衣,也這樣麼?」

    卿如許沉默了下,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背了身過去。

    「傷大多在背上。紅妝,有勞你了。」

    阮紅妝氣呼呼地嗔瞪了她一眼,「又跟我瞎客氣。卿如許,我看你這官當得久了,場面話信手拈來啊。我認識你多少年了,你跟我客氣?」

    她擰開藥膏罐子,這才伸手將卿如許的中衣褪了下來。

    女子光潔的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點。細看之下,才發現,都是一個一個的血窟窿。只是過了這麼好半天,傷口卻還都沒有結痂,還在不住地往外滲血。

    「呀!你這是怎麼了?」

    阮紅妝剛伸出手指輕觸到卿如許的背上,就見她整個人疼得一哆嗦,黛眉顰在一起。

    「我才輕輕一碰,你怎麼就這麼疼啊?這是什麼傷的啊?我的天爺啊!」

    卿如許忍下痛,額頭上已又出了一層細汗,輕聲道,「一些機巧的刑具。沒傷在外頭,看不太出來的。」

    就像有無數的刀痕,一刀一刀,劃破了整個背部。裡頭的皮肉已經盡數爛了,卻還兜著一張完好的皮子,看不出來底下的狼藉。

    阮紅妝看著她這神情,心知最好別問太多,可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細問了詳情,結果聽得自己毛骨悚然。

    「哎呀!我都起雞皮疙瘩了!這也太嚇人了吧!誰這麼狠的心,對你一個女人家下這麼重的手?這還是人麼!我的蒼天老爺啊!」

    阮紅妝這一通大驚小怪的呼聲,讓外頭一直細聽著裡頭動靜的男人,早已坐立難安,在門廊上來回地踱著步子,恨不得就要掀開門衝進屋裡頭。

    卿如許看了眼門口的人影,她也不想跟阮紅妝解釋得太細,無端把她扯進來。她雖在軟紅樓做琴師做歌伶,卻也過著自己如魚得水的小日子,沒必要摻和入她的太多事裡來,便只道,「我沒事兒,養一養就好了。你快幫我上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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