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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誰都不敢說卿如許就是殺害宛淑儀的兇手,只能說是有嫌疑。可許朝陽卻已把卿如許稱為了「人犯」。
南宮慕辭一身青嵐暗紋盤錦衣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一件道袍,頗有種不染塵世的脫世之感。他下了馬車,也客氣地笑道,「許大人好。只是這聖上還未定罪呢,事情緣由還未查明,怎的許大人就好像已經自行給人定罪了呢?」
許朝陽皮笑肉不笑,略帶譏諷地道,「喲,南宮大人怕是公務忙忘了吧。這案子可是人證物證俱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只等著拿人歸案,走一走流程罷了。其實南宮大人今日何必辛苦跑這一趟呢,畢竟大理寺還是要避嫌的,要拿人,自有我刑部出馬。」
以往審理涉及官員的案件,都是由大理寺主持為主,刑部從旁協助。然而因為卿如許是大理寺中人,此番大理寺只能退居幕後,等著刑部來主控。
南宮慕辭聽得他話里話外的意味,卻淡淡地抬頭望了一眼宅邸門口,見門臉簡潔,只是簡簡單單地掛著「卿府」兩字的燈籠,連塊像樣的匾額都沒有。這宅院比起尋常官員的院子,實在要小上許多,可如今卻被黑壓壓的禁軍包圍了起來。他也不避嫌地道,「既然是拿我大理寺的人,我自是要來看一看的。」他話音一轉,回頭朝許朝陽道,「至於這是非曲直嘛,等陛下回來,陛下乃明慧高深之人,自會有定奪。」
這是暗諷他許朝陽不是明慧高深之人了?
許朝陽用鼻子冷哼一聲,又轉身攏著衣袖朝門口坐在椅子上的沈緙客氣了兩句,「沈大人辛苦了,這後頭的事便交由我刑部處理吧。只是不知,這卿如許,現在人在何處?」
其實許朝陽早已聽說沈緙拿著太后的懿旨到了卿府,不料卻吃了閉門羹。
大寧第一寵臣卿如許,亦是大寧第一狂妄。
竟連前來宣旨的禁軍統領都不放在眼裡。
著實可恨。
但卿如許越作,他許朝陽便越高興。誰不希望自己討厭的人,樹敵更多呢?這樣等她摔下來的時候,人人都想上去踩上一腳,這也才越令人暢快。
沈緙面上顯然沒什麼好氣兒,他帶著禁軍在這小小的宅邸前等了大半夜,都沒見著卿如許的一片影子。若非忌憚著寧帝那頭,他也不願折了這份面子,定要殺進去把裡面那個傲慢無禮的女人抓出來,讓她知道這是男人的天下。此時他只站起身來,略略朝姍姍來遲的倆人拱了拱手,道,「就等著二位呢。」
他轉過頭,朝楚山孤冷笑一聲,「行了,把你們家大人請出來吧。刑部和大理寺已然帶了緝捕令,她若再不出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她了。」
門口的人越來越多,人數早已超過他帶來的拂曉眾人幾倍不止,若真打起來,拂曉恐怕也攔不住這些人。可楚山孤畢竟是戰場的死人堆里出來的,他面不改色,半點憂心之色都沒有。
阿爭附在楚山孤耳邊說了句什麼,楚山孤點了點頭。他的長刀立在身前,隨著他緩緩起身,刀尖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呲啦」聲。他的眼梢凝著寒氣,道,「都說了,我家大人身子不適,還請諸位稍等片刻。」
如今卿如許並不在府中,自然請不出來什麼人。
沈緙也沒想到,這卿如許的家奴,竟然跟她一樣都是難啃的硬骨頭。刑部與大理寺的人都到了,竟然還不肯松一鬆口。
他嗤笑一聲,「還真是頑固不化呢,那就別怪我沈緙不近人情了。」
沈緙回頭看了眼許朝陽,得到對方的同意後,便突然提高聲音,朝立在周圍的禁軍喝道,「眾將聽令!大理寺卿如許拒不接旨,身為嫌犯卻無視國法,公然違抗我朝律例!我等代刑部即刻緝拿人犯歸案!」
楚山孤亦不再遲疑,率眾拔刀!
薄暖晨光中,頓時交織著肅殺之氣!
兩撥人馬眼見著就要在這條長街上以血相見。
江湖人,最重的就是義氣。
拂曉眾人大多本就是貧苦出身,不少人身上都背著官司,最厭惡的便是這群朝廷的走狗,此時無人退卻一步,滿身的血性,早就做好了同這些禁軍拼殺一場的打算了。
而縱然此番拂曉可能寡不敵眾,可卿如許既喊他楚山孤一聲五哥,那便是要他肝腦塗地,替她拖延半刻,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此時,長街中又突然響起高喝聲,「住手----」
兩句人聲交疊在一起。
一句是南宮慕辭的。
另一句,卻是一句女聲。
已然拔刀相向的眾人立時頓住了動作,回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狹長的長街盡頭,晨光熹微中,有一道窈窕的身姿逆光而立。
隔得遠,只見得那女子站在拐角的牆邊,卻無人注意到女子的手隱在拐角的牆壁之後,正被另一隻大手緊緊地攥住。
顧扶風背靠著牆壁,出手攔住了卿如許,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裡,圍牆擋住了晨光,他輪廓分明的臉龐陷在陰影里,眸光愈顯深邃。他朝她搖了搖頭,「卿卿,別去。」
顧扶風辦完事,便同從尤府返回的卿如許在街角匯合。然而此時卿府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便是只麻雀也飛不進去。
於是卿如許便眼睜睜地看著門口的眾人劍拔弩張,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