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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刀下得深而狠,直達喉管,傷口邊緣也沾染上了一層深深的紫黑色。

    卿如許只見對面之人脖頸的血液瞬間噴濺,但還未到達她面前,就又被一隻衣袖遮住了。

    這名禁軍的身體無聲地向下墜落,這才露出他身後站著的一人。

    來人生著一副如水的面容,只是在鼻翼與眼角處,隱現出幾條時光的溝壑。

    ----林相。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外相助始出宮

    「別愣著了。」

    林相面無表情地說完話,俯身去拖地上的屍體。

    卿如許怔怔地跟著他走出門後,眼見著他給那名死去的禁軍身上綁了幾塊大石,將人投入了湖中,又將沾著毒藥與鮮血的匕首也丟了下去。

    做完這一套毀屍滅跡的行動後,他拿出一塊帕子擦乾淨手上的血跡,又將帕子藏入了袖中。

    最後整理了衣衫,將染了血的衣袖貼近身前,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恰好能遮掩起身上被蹭到的血跡,令人看不出異樣,他這才泰然自若道,「走吧。」

    他沒有執燈,也沒有拿火把,卻似乎對紫寧宮的道路了如指掌。卿如許只一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同他一起穿殿過巷。

    林疏杳畢竟是位高權重,已然在大寧朝堂坐守三十餘年的左相,故而一路遇著大大小小的禁軍侍衛、宮女太監,都無人敢質疑。

    因他沒有帶隨從,旁人便只覺得卿如許便是今日專司伺候左相的宦官,亦無人生疑。

    於是兩個「殺人兇手」,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穿過半座宮宇,一路直達德昌門。

    宮門已經下鑰,林府的馬車停在德昌門附近的拐角處。車夫見著林相與卿如許過來,也只是看了看一身宦官打扮的女子,並未多嘴。

    卿如許只看了那車夫一眼,覺得這人好像哪裡有點不對勁,可又看他長得十分普通,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今日之事嚇著了,有些杯弓蛇影了。

    車夫轉身去擺好腳凳,拉開車簾,服侍倆人上車。

    「上車吧。」

    林疏杳淡淡交代卿如許,又有一雙深沉而暗藏鋒芒的眼睛掠過四周,仔細觀察著是否有何異樣。

    許是這一路弦繃得太緊,卿如許剛剛踩上腳凳,只覺得眼前黑了黑,就一腳踩空。幸而林相伸出一隻手,扶了一扶,她這才沒有摔倒。

    林疏杳微微顰眉,「看好路,當心些。」

    卿如許定了定神,道,「不礙事。謝林相。」

    倆人一前一後上了車,馬車便緩緩地駛向德昌門。

    如今各宮門都收到上頭的旨意,必須嚴格死守,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出入宮門。此時見得有人過來,禁軍便攔下了馬車。

    「車上是何人?今夜宮禁,提前下鑰,不得再有出入。」

    車夫解釋了這是林相的車駕,便帶著禁軍朝車邊走來。

    卿如許略略擔憂,卻見林相抬眼瞟了她一眼,示意莫慌。

    林疏杳古井無波,只掀開車窗的一角,看了眼外頭的人,道,「本相方才就是從太后娘娘殿裡出來的,已得著了懿旨,可以出宮。怎麼,你們禁軍就是這麼辦事的麼?」

    他的聲音聽著也是不急不緩,但在字裡行間中卻透露著不怒自威。

    卿如許躲在車窗的死角,同外頭的侍衛們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她大氣也不敢出。

    外頭的禁軍頓時也似是被林相震懾住了,一時失語。

    還是第十一衛副將陳山率先開口,問起手下人來,「收到太后娘娘的消息了麼?」

    眾人也是一臉茫然,忙去排查各宮傳來的消息。

    陳山卻也不好叫林相一直等著,便陪著笑臉道,「相爺,今夜全宮戒備,刺客還未捉拿歸案,咱們這些當差的如今都一心撲在緝拿刺客身上,這才不小心怠慢了。咱們也是秉公辦事,只還請相爺諒解。」

    他又轉過頭去喝斥手底下的人,「都看著點兒,這裡頭坐著的可是我大寧第一重臣,左相林相爺,你們這些沒長眼的,連這點眼力價都沒有,當心以後丟了碗飯都不知道是怎麼丟的。怎麼樣?找著太后娘娘那邊送過來的文書了麼?」

    有名侍衛這時湊到陳山耳邊,悄悄地跟他說著什麼。

    卿如許聽不清車外的動靜,她斜著眼睛看了眼一旁的林疏杳,見他面上不顯半分波瀾,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也不知這太后娘娘的懿旨,到底是真是假呢?

    不等卿如許憂心完,就聽得陳山走了過來,朝林相道, 「更深露重了,相爺慢走。」,

    「陳大人客氣。」林疏杳淡淡回道。

    於是林府的馬車便這樣暢通無阻,一路直行。

    夜色漸深,外頭燈影綽綽。

    狹窄的車廂中,倆人相對而坐,但無人言語。

    林疏杳只顧著自己閉目養神,卿如許就捏著手指聽著車輪骨碌碌和外頭的聲響,暗自算著車子是走到哪兒了。

    說來這還是這麼多年,卿如許第一次接觸林幕羽的父親,林疏杳。

    但說實話,倆人的氣氛倒並不顯尷尬,亦毫無初次接觸的陌生感。

    對於這一點,卿如許把它歸於這張同林幕羽有著六分相像的面孔,雖然這也讓她略感怪異。

    雖說卿如許與林幕羽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可她卻也清楚的知道,在事情沒調查清楚前,她不能一桿子打死地認為林疏杳也為柳家滅門而擔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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