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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眾人這才看向桌邊,見兩名侍衛正站在一邊,他們因得了承奕的示下,故而並沒有上前阻止歐陽刺殺承奕。此時承奕的左臂已被刺中,歐陽還手握著匕首,而承奕的手也抓著歐陽的手,故而匕首還未從承奕的身上拔出。
歐陽靜池看著承奕的鮮血從自己的指縫中流出,粘稠的,溫熱的,熨燙著他的手心。
這也是他第一次親手捅了人,他愣在了原地。
兩名侍衛連忙要上前去制住歐陽靜池,然而承奕卻又朝他們搖了搖頭,示意退下。
侍衛看了眼阿汝,見阿汝也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這才又退回了原地。
歐陽靜池忙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承奕卻不讓,還竟然笑了笑,問他道,「殺人,好玩兒麼?」
歐陽看著承奕的眼睛,半晌,他沉默地低下了頭。
承奕這才鬆開了手,自行按住傷處。鮮血很快就浸染了他的衣袖,匕首也依然插在原處。可他卻看也不看,目光沒有離開過面前站著的少年。
第一百三十八章 無心之言引殺機
「歐陽,如若國與國之間都是戰爭,大國就擁有了凌辱小國的權力,那麼人人都會想搶著去擴充疆土提升兵力,如此,戰爭將永不止歇。而似你這樣的,自小就被迫送去敵國為質的人,也只會有增無減。」
歐陽頹然地撇了撇腦袋,道,「還說這些做什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既然無論如何也逃脫不開魚肉的宿命,那你不如給我個痛快。左右我回了肅慎,也是要死的。我是我父皇的長子,回去便是幾位兄弟的威脅,他們豈會容我?而我父皇......」他神色黯然,聲音也低沉了許多,「......他已經十幾年沒見過我了。說不定他對我,比你父皇對你,還要無情.......」
「我知道你做夢也想擁有的東西是什麼。」承奕看著面前的少年,仿佛透過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我也同你一樣,但,那也只是曾經。」
承奕說著,嘆了口氣,道,「歐陽,如若一個人的悲喜都寄托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那麼,才真是逃脫不了任人宰割的宿命了。」
承奕俯身,把被歐陽碰倒的凳子扶了起來,拂去上面的灰塵,又輕輕拍了拍凳面,示意歐陽坐下。
歐陽靜池站著沒動,也不去看承奕。
承奕注視了他片刻,又轉過身,朝身後的侍衛擺了擺手,讓他們退到兩邊去,還示意侍衛把歐陽靜池的幾名手下都放了。
他不再去看歐陽靜池,輕聲道,「那扇束縛著你的門,已經打開了。若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歐陽靜池知道,承奕說的不只是這客棧的門,也是那幅被他添了扇門的畫。
幾名手下大喜,連忙走到歐陽靜池身後,「世子,咱們走吧。」
歐陽靜池抬起頭,看向客棧的大門。
夜色如墨,看不清雲朵,亦難知前路是否會遇得雷雨。
歐陽靜池向前邁了一步,卻又突然回過頭,看向背對著他的承奕,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放我走?」
你不是還等著利用我,讓我父皇答允你的聯盟之事麼?
承奕沒有回身,淡聲道,「我救你,原本確實是為了和談之事。可我見到你,卻又覺得我不應該把卑鄙的計謀,加諸在只一心思念著父親與故土的你身上。」
他早已經找到了他的答案。他不願做一個令自己都憎惡的人。
年輕的世子看著面前這個剛剛被行刺,一轉手,卻又放了罪魁禍首的男人。有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溫柔,在他的胸中,掀起一場難以平息的波濤。
他站在原地半晌,突然又轉身坐了回去,坐在承奕給他放好的凳子上。
他拿起筷子,又猛然拿手抹了把臉,這才抬起頭,用紅紅的眼睛瞪著阿汝,大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沒看見你們家殿下受傷了麼?別以為他不愛說話你們就這般怠慢,這都半天了,連個來包紮的人都沒有!等我回了肅慎,定要叫我父皇找禮儀嬤嬤來好好教教你們,讓你們學學到底該怎麼伺候主子!」
阿汝忙帶著人上前去給承奕包紮傷口。
歐陽的幾名手下愣了愣,還跑到歐陽靜池身邊問,「世子,咱不走了麼?」
歐陽靜池瞪了他們一眼,「走什麼走?沒看見我在吃飯麼?」
承奕聽著身側少年故作紈絝的話語,唇邊也勾起一分淡淡的笑容。
待歐陽靜池回屋休息後,阿汝這才著侍衛把一個人從大廳旁的柴房裡請了出來。
羋子孚望著坐在桌邊的承奕,頓了頓,這才朝他緩步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羋大人,本王是怕你真的不小心喝了井水中了毒,這才把你暫時『請』去柴房裡休憩片刻。」
桌上的飯菜已然撤去,換上了一壺新茶。承奕又取出一隻茶盅,倒入茶水,朝羋子孚示意道,「羋大人想必也口渴了,來試試這新茶吧。」
羋子孚面上一陣陰陰陽陽的,過會兒才道,「.......謝殿下。」他走到桌邊,也坐了下來。
承奕舉起茶盅,品了一口,只覺得入口甘香清甜,醇厚又留有回味。
他瞥了一眼一旁呆坐的羋子孚,「大人怎地不用?難不成,還怕這茶里有蒙汗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