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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顧扶風與卿如許聽著這些支離破碎的往事,相顧無言。雖然心中尚有重重疑惑,可事已至此,如今也只能放下疑問,安心地送彌間一程。
過會兒,彌間似乎又清醒了一些,他回頭看向卿如許。
她長得這樣好,眼神灼灼如光。就如昔日他在寺中見得釉蕪時,她的那一雙剪眸。
她,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彌間的目光又落到了顧扶風的身上,他從這個年輕劍客的身上,也能瞥見自己當年的樣子。他道,「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罪與業,孩子,希望你此生能守好本心,替釉蕪、替我照顧好她。」
顧扶風聞言看了眼卿如許,眼中並無嬉笑之色。
因彌間此話意味深重,卿如許垂了垂眼眸。
顧扶風朝彌間鄭重點頭:「我會。」
彌間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懷中掏出一塊絹布,似是從扇面上劃下來的,連同手上的念珠,遞給卿如許。
「人生的因緣際會皆有因果,可嘆在你這一生中我從未趕上,沒能照顧到你。這個給你。若有朝一日你需要,便帶著這些去南蒙找常懷常將軍,可成為你最後的庇護。但我也希望,你這一輩子都不要用上……」
在卿如許雙手接過那絹布與念珠,朝彌間道謝。
彌間望著虛空,默默念道:「釉蕪……釉蕪……如今你我也都可以安心了……」
在了卻執於心中的這最後一分牽掛後,彌間閉上了眼,已自坐化去了。
南蒙兆國寺高僧彌間,在長達二十三年的跋涉找尋中,終圓寂於大寧樂遊原的薔薇廟中。
第八十八章 路幽險狹身世秘
送走彌間,卿如許與顧扶風想散步一程,阿爭就駕著馬車緊隨倆人身後。
今日之事實在是過於突然,彌間所言承載了太多內情,卿如許一時還無法消解這一切,只在腦中細細回顧今日發生的一切。顧扶風便在一旁安靜地陪她走著。
走了許久,卿如許回過頭去,見顧扶風擰著眉,面色不大好,問道:「怎麼了?」
顧扶風道,「有些擔心。」
卿如許疑惑道:「擔心什麼?」
「總覺得你的身世背後,隱藏了太多......感覺不大好。」顧扶風道。
卿如許想了想,問道:「你方才與彌間大師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怎知他曾投身於軍中?」
顧扶風解釋道:「我先前在南蒙時,曾聽過一些傳聞,可那都是前朝之事了。我也是道聽途說,心中有些猜測,但還需考證。」
聽聞彌間來自兆國寺後,顧扶風想起少年時聽說書人說的故事。
在二十八年前,南蒙銀鞍將軍在金谷關一戰成名,回到帝都後得百姓夾道歡迎,先帝親出光胥門迎接,原本是大好前程,可誰知那銀鞍將軍竟在三月後選擇遁入空門。一時舉國譁然。
後有傳聞,說那銀鞍將軍是參與了曹丞相與諸門閥的謀逆之事,可謀逆未起,行跡卻已敗露,銀鞍將軍本就是受奸佞所誘,並未涉事太深,他自知罪孽深重,自請去了兆國寺,以一生供禮佛祖,來洗淨此生罪孽。
顧扶風停住了腳步,「可今日你也看見了,彌間大師對他的那些舊事三緘其口,更對你母親之事守口如瓶。而且他也說了,他不願你知曉這些,只希望你能拋卻過往,自由自在地過好這一生。」他回過頭來,神色認真地問道,「如若這些上一輩人的故事,當真有些難以背負,你還願去探知麼?」
卿如許看著他一臉嚴肅,無奈地笑了,「我現在聽你說這些,只覺得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這些人從未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覺得離我很遙遠,我又為何會不敢探知真相呢?若事實過於沉重,也頂多是多添一樁仇、多加一樁怨,還能把我如何呢?」
顧扶風想了想,卻不大認同,他道:「我們假設彌間今日所言都是真的,那目前我所想到的隱患已然有三。」
卿如許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首先,是你的那位父親。現下我們已經知道,你的母親釉蕪已然過世,彌間顯然與釉蕪有著一些特殊的情誼,可聽他所言,卻似乎並非是你的生父。也就是說,你的父親到底是誰,他是否還活著,目前我們都無從知曉。但彌間不肯透露這位生父的身份,那麼極有可能,這位生父的存在是不利於你的。這是其一。
「其二,是彌間說到的你出生之時的事。據他所言,釉蕪不知因何原因受困,故而才要把你送出來,彌間找到了你,卻被人中途搶走了你。困住釉蕪的人到底是誰?從彌間手中搶走你的人又是誰?他們又到底為何要奪走你?目前從整件事上來看,我們能夠判斷的是,這些人極有可能----也是敵人。」
「其三,便是你的義父。」
顧扶風停頓了一下,雙眼直視著卿如許,問道:「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卿如許點了點頭。
顧扶風所言,方才她自己再心中也已經理了一遍,只是想到柳叔在這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她卻有些膽怯。
因為----有人從彌間手裡奪走了她。可後來,她卻是在柳叔身邊長大的。
那麼柳叔,到底同釉蕪是什麼關係?又或者,同她的生父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