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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卿如許卻攔在了那侍衛跟前。
許朝陽忍住怒意,道,「卿大人這是何意?三殿下還正等著你呢,難不成卿大人要晾著殿下,非要管我刑部之事麼?」
那書生失血過多,有些昏昏沉沉的,並未聽清卿如許方才同許朝陽在說什麼,但大概能分辨出卿如許是在替他出頭。
卿如許蹲下身來,抬手從衣袍間一扯,撕下一縷布條,手腳利落地綁在書生的小臂上,為他止血。
她站起身來,朝許朝陽道,「許大人仁慈,還請為這書生找醫者看看吧。想來許大人也不想為些小事鬧出人命來。」
身邊有人還瞧著,許朝陽也不說什麼。
卿如許走出兩步,突然瞥見地上有個東西,她垂手撿了起來。
那是一個小藥瓶。
正是當日考試時,卿如許送給書生的那一隻。
原來,他方才喚她,只是為了歸還這藥瓶。
卿如許鼻尖一酸,可此時卻也沒法多做什麼。她只回頭看了看地上暈厥的書生,又抬頭看向其他幾位混族仕子,問道:「他……他叫什麼名字?」
「……安慈。」一位混族仕子小聲道。
安慈。
這個名字,上一次聽,還是在刑部大牢里聽季方盛提到的。
她心頭更是難以形容的傷感。
半晌,她突然回頭看向那名舉刀傷人的侍衛,冷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侍衛也不怵,道:
「吉浪。」
卿如許扯了扯唇角,道,「我記下了。」她又看向許朝陽,冷冷道:「許大人,我們還會再見的。」
再見之時,但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許朝陽嘲諷地一笑,「卿大人儘管來。」這笑容下中明晃晃地寫著「且看你能將我如何」。
卿如許抬腳隨阿汝出去。
第八十三章 信步閒談不歡散
卿如許在刑部門口等了許久,才見三皇子承奕從裡頭走了出來。
「三殿下。」卿如許垂眸作揖。
承奕見她面色極差,問道,「你可要回府?本王送你。」
卿如許只是低著頭,道:「臣只是想來謝過殿下。」
承奕從沒有叫她查什麼典籍,他今日到刑部辦事,正好瞧見卿如許似在與人爭辯,怕她吃虧,便差阿汝在一旁盯著些,替她解困。
她行完禮,轉身就要離去。
彼時黃昏,秋風吹過,她走在長巷中,巷子兩旁的雜草荒蔓,她的背影清冷落寞。
承奕望著她,突然抬腳走上前去。
「一起走走吧。」
行至溪邊,見得一戶人家門口有一堆未燃盡的篝火,裡頭有還未焚燒殆盡的書卷。
卿如許一路無話,只是垂著腦袋望著那灰燼,止住了步伐。
承奕也看見了那被燒去的書頁,問道:「仕子案是由我來主責,仕子罷考時我諫言父皇重開鄉試,季方盛出事後,我亦沒有替他說話,皆是明哲保身,行中庸之道。你對本王可有怨懟?」
卿如許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你們都認為我跟季方盛很熟?」
她轉身走到一旁的河邊,望著河水西去,想了想,道,「殿下也是無奈之舉,殿下諫言仕子重考,既平息了罷考暴亂,也為少數混族仕子博得了更多機會。否則若當時真的徹查起舞弊案,那些混族仕子,怕是連命都沒了。至於季方盛,他自然知道僅憑一己之力無法撼動天下人,無論殿下為不為他說話,結局早已註定了的。」
承奕站在她身側,也一同望著那河水:「人的成見,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我們也只是凡人,能改變的終究有限。蔡老如是,季方盛如是,本王亦如是。」
卿如許問道:「殿下也知道落榜的混族仕子被羈押一事?」
承奕點了點頭,「我諫言重考時,便知之後會有此事。」
卿如許聞言,自嘲地笑了笑,「我今日原在想,那許朝陽哪來的膽子,竟然把刑部當做自家後院兒,擅自對混族仕子動刑?」
可卿如許那會兒一出刑部,頓時明白過來。
鄉試重考前,寧帝施以懷柔政策,只是為了平息當下的暴亂。待考試畢,便變了臉色,將這些「所謂落榜」的混族仕子抓起來審問。刑部在季方盛之事時,便已經透露出是得了寧帝的授意,為季方盛編織罪名。而今這一舉,難說不是寧帝又要給這些落榜仕子再定個舞弊之罪了。
當朝天子,都是這般。要這天下,如何還能好得起來?
卿如許只覺周身如置於冰窖中,寒意叢生。
「只是可憐安慈,他不過是要還我個東西,竟當場被斬去了手臂……」卿如許眼神黯淡了許多。
昔日季方盛為了摯友安慈,不顧性命替他出頭。若是他得知安慈如今的遭遇,可會為自己捨棄性命與清名而不值?
承奕見她憤懣不平,低聲道:「我今日來刑部,便是為了此事。父皇雖然是因仕子罷考心中氣惱,但究其根源,他氣的是地方官員私自批准混族仕子進京,調查這些落榜的混族仕子,也只是為了讓他們回去以後管好自己的嘴,莫再生出事來。只不過父皇輕輕一句話,下面辦事的人卻會自行揣摩,對混族仕子從重處置。但我方才已經同刑部尚書竇樽打過招呼了,這批仕子很快就會放歸長股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