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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然而羽箭並未停歇,接二連三地破空而來,承奕一把攬住卿如許,連連躲閃。
那羽箭便「咄咄咄」地接連插入身側的泥牆之中!
承奕這才看清窗外不遠處站了個蒙面人。
那人應是看見他倆面前躺了一地屍體,也不敢貿然闖入,便選擇遠程箭攻。
隔著寬大的官袍,承奕這才發覺女子的骨架比他想像中的更為輕盈瘦弱。她身上全靠三分英氣與三分倨傲撐起的氣焰,頓時消彌無蹤。
所剩下的,只是一個尋常女子無法掩飾的與生俱來的柔弱。
她窩在他懷裡,像一株已經不堪風雨的纖弱的玉蘭。
倆人如今都是傷重,就這麼躲在一個四處破洞的房中,遲早要被射成篩子。
承奕低頭看了看卿如許,見她皺著眉,極力忍受著胸前的疼痛。他忽然感到全身上下翻湧的慌張與恐懼如潮汐般退去,胸腔里有什麼新的東西生長開來,蔓延入他的五臟六腑,令他渾身有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力量。
他看了眼窗外,又瞥見落在地上的弩機,心生一計。
第六十六章 舊時誤會有時解
承奕將卿如許扶到一旁讓她先躲起來,自己一個人拿了弩機,鑽到了窗戶邊兒。
他豎耳靜等,待窗外的羽箭停了一停,他瞅准這個空檔,驟然起身,弩機準確地對著窗外的蒙面人。
蒙面人正在從箭囊中抽換新的羽箭,見承奕突然瞄準了他,便立刻彎腰避讓。
可他並不知道那弩機里並無箭矢。
蒙面人還未聽到弩箭射來的聲響,就見一個人影已經掠到了跟前。
不等蒙面人反應,一支短匕猛地刺入了蒙面人的肩膀。
承奕這一擊又准又狠,匕首幾乎是齊根沒入了蒙面人的肩頭,蒙面人當即踉蹌了幾步。
承奕一把拔出刀,後退了兩步。
水染蒙面人不肯善罷甘休,忍著肩上的痛楚,朝承奕又抬手揮刀!
承奕眼看著那刀朝自己過來,卻並不避讓,反而一個錯身朝黑衣人的身側撲了過去。
蒙面人的刀擦過承奕的肩頭,眼看著就要靠近承奕的脖頸處----
千鈞一髮之際,承奕手中的短匕卻先那刀一步,又驟然扎入了蒙面人的胸腔中。
蒙面人的刀就停在了承奕的脖頸邊,在他的皮膚上劃出一道細口,鮮血立時流了下來。
承奕沒有去管脖子上的傷,也沒有立刻拔刀。此刻,他只從握著刀的手,感受著敵人胸腔中那一起一伏的振動。
是心臟的位置,準確無誤。
蒙面人手中一松,原本懸在承奕頸邊的刀立時松落,刀先落在承奕的肩頭,後才順著他的肩膀掉落到了地上。
長刀落地的一瞬間,蒙面人也倒了下去。
承奕急喘了幾口氣,這才摸了摸脖頸上的血痕。傷口不深,他便隨意地擦了擦。
他躬身從黑衣人的屍體上拔出那把短刃,就著蒙面人的衣衫擦乾淨,這才回了屋。
卿如許此時已經從中箭後的疼痛中緩了過來,此時正單手扶著地面,想要坐正了。
「小心點,我扶你。」
承奕連忙扶起她,細看她的傷處。
那箭矢刺中她鎖骨下方一寸的位置,幸而是在右側,並不靠近心臟,不足以致命。
承奕見她渾身無力,忙扶著她靠回牆面,得了她的准允後,替她折斷了礙事的箭尾。
卿如許頭上薄汗涔涔,只覺得胸中滯阻,她本能地想大口吸氣,可又牽扯了傷處,引來撕裂般地疼,她只好放慢呼吸,小心翼翼地喘氣。
前胸的傷,自然比後肩的傷更為嚴重。他肩頭的痛楚還未褪去,此時想也知道,她該有多痛。
承奕望著面上血色全無的女子,一時默然。
半晌,承奕垂著頭,低聲問道,「為什麼?」
卿如許抬眸看了眼他,過會兒,才道:「你不用掛懷。我方才也沒想那麼多,若是再來一回,我也未必會再這麼做。」
方才那箭光一閃,她只知道,如果不推開承奕,他必死無疑。她當時只是一心想著,不能讓他死,便拼命去推他,壓根兒就沒考慮自己。
承奕怒道:「誰要你救!誰要你閒著沒事非要衝出來!」
承奕一向厭惡她,此時卻不得不承了她的救命之情,想來這才心中不快的。
卿如許這麼想著,便說:「只當我是還你的。先前大祀殿我推了你一把,害你無端受傷,我於心有愧。這下好了,以後咱們兩清,互不打擾,你自走你的陽關道,我自過我的獨木橋……」
「……你總這麼喜歡自說自話麼?」承奕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譏誚道。
卿如許無奈地撇了撇嘴。
他問她為什麼,她回答,他又嫌她自說自話......
得,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卿如許決定自己還是別說話了,省省力氣,也免得惹得這個祖宗更不高興。
反正她跟承奕天生不對付,對他好也不是,壞也不是,他就是怎麼看她都怎麼不順眼。
倆人沉默了約一盞茶的功夫,承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那會兒說,你去過閻王殿好幾回,為什麼?你得罪了什麼人麼?」
卿如許聽著承奕的語氣,覺得他此時心情應該好一點兒了。